宴席散场,杯盘狼藉,但人人脸上都带着心满意足的红光。
何雨柱看着袁陇屏脚步有些发飘,说话舌头也大了几分,便主动搀住他胳膊。
“袁哥,走,我送你回去!你这状态,别半道掉水田里,那你的稻苗可就没爹了!”
袁陇屏嘿嘿傻笑,倒是没拒绝,大半重量都靠在了何雨柱身上,“柱……柱子兄弟!够意思!今天……今天真痛快!就是……就是那鱼,太厉害了,我现在嗓子眼还冒火……”
“那是您吃得太投入!”何雨柱笑着搀着他往外走,跟工友们打了个招呼。
午后的阳光暖洋洋的,照着乡间土路。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往袁陇屏借住的小村走。
微风一吹,袁陇屏的酒意似乎散了些,话匣子又打开了,不过这次不再是单纯的兴奋,多了些科研工作者的思索。
“柱子兄弟,你说……这吃的好了,人就高兴。可现在,咱们国家,多少人还吃不饱饭啊……”
他语气有些沉重,“我那水稻,要是真能……唉!”
何雨柱心里一动,知道机会来了。他装作随意地接话,“袁哥,要我说啊,饭得一口一口吃。”
“眼下最要紧的,不就是先把产量搞上去吗?不管怎么样,让大伙儿先吃饱肚子再说!”
他顿了顿,继续“抛砖引玉”,“至于米的口感啥的,那是吃饱以后才琢磨的事!等产量上去了,再慢慢优化品种,弄点又香又糯的,那不更好?”
袁陇屏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是这个理……优先保证产量……”
何雨柱一看有门,赶紧把脑子里那点来自未来的知识加工一下,继续“点拨”,“还不止呢!袁哥,您想想,咱们国家地方大,不是所有地都跟这儿一样水土好。西北那边大片沙漠,海边还有盐碱滩涂,荒着也是荒着……”
他故意停了一下,看着袁陇屏的反应。
袁陇屏的脚步慢了下来,眼神里的醉意迅速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专注和惊奇,“沙漠?盐碱地?柱子,你的意思是……”
“我就瞎琢磨啊!”何雨柱一副“我随便说说”的样子,“要是……要是能培育出那种特别耐旱、甚至能在稍微咸一点的水里也能活、产量还不低的水稻……那能多养活多少人?这可是大功德啊!”
轰——!
这番话,像一道闪电劈进了袁陇屏的脑海!
他猛地站住了,抓住何雨柱的胳膊,眼睛瞪得溜圆,呼吸都急促起来,“耐旱!耐盐碱!扩大耕种面积!我的天……柱子!你……你这脑子怎么长的?!这思路……这思路太对了!这比单纯提高现有良田的产量,意义可能更大!”
他激动得在原地转了个圈,之前的酒意彻底无影无踪,整个人仿佛被注入了新的活力,嘴里不停念叨着“沙漠”、“滩涂”、“抗逆性”之类的专业术语,眼神越来越亮。
何雨柱心里暗爽:嘿嘿,袁老,哥们儿这就给您把未来的研究方向剧透一点点,不算过分吧?
把兴奋得像个孩子似的袁陇屏安全送抵住处,何雨柱这才转身往回走。
独自走在路上,被山风一吹,他看着周围陌生的蜀地山水,心里那点关于自身前程的烦恼又冒了出来。
“唉,手艺是露了,朋友是交了,可哥们儿终究是四九城来的啊。这借调也不知道啥时候是个头,万一在这山城耽搁久了,误了考工农兵大学……呸,是考木华大学!那我岂不是因小失大?”他忍不住对着脑海里的黑我抱怨。
“蠢货。”黑我冰冷的声音响起,带着一贯的不耐烦,“眼皮子忒浅的东西。盯着那点破考试有什么用?”
“嘿!你说的轻巧!那可是木华大学!顶尖学府!是我改变命运……呃,是更好为国家做贡献的机会!”何雨柱不服。
“哼,”黑我嗤笑一声,“格局打开。转机就在眼前,急什么?安心待着,该吃吃该喝喝,自然有人比你更着急。”
“转机?什么转机?”何雨柱追问。
“天机不可泄露。说了就没意思了。”黑我卖了个关子,又没了声息。
何雨柱将信将疑,心里像是有只猫在抓。这黑我说话老是说一半,烦死了!
揣着这点心思,他回到了厂里的宿舍区。
刚走近,就听见一阵“哗啦啦”搓牌的声音,夹杂着几声兴奋的“碰!”“杠!”“胡了!”
何雨柱一愣,这声儿……怎么这么耳熟?他快走几步,伸头往临时灶台那边一看——
好家伙!
只见那张刚刚还摆满盛宴的大桌子,不知何时已经被清理干净,上面铺了张旧床单。
四个人正围坐四方,神情专注,手底下麻将牌碰得山响!
其中三个是王铁柱、林远峰和另一个工友,而坐在上首,嘴里叼着烟,眯着眼睛摸牌,一脸“此间乐,不思蜀”表情的,不是他师父陈耀又是谁?!
何雨柱鼻子差点气歪了!
好嘛!我担心前程担心得要死,您老人家倒好,直接融入本地生活,血战到底了?!
(ps:血战到底 是山城麻将的一种打法。)
说好的适可而止明天上工呢?合着是让别人适可而止,您自己在这儿找到人生第二春了?!
“师父!您……您咋打上麻将了?”何雨柱哭笑不得地走过去。
陈耀师父正计算着手里的牌,头也不抬,含糊地应道,“嗯……入乡随俗,入乡随俗……了解一下当地工友的业余文化生活嘛……碰!嘿,这张我要了!”
王铁柱抬头嘿嘿一笑:“小何啊,陈师父手气可以啊!刚学就连坐两庄了!”
林远峰也笑道,“陈师父说这叫‘蜀间乐,不思归’!”
何雨柱,“……”
您这适应能力也太强了吧!
看着师父那难得放松、全神贯注甚至带着点孩童般狡黠的笑容,何雨柱那点埋怨又咽了回去。
算了算了,师父高兴就好,难得他这么开心。
“成,你们玩,你们玩。”何雨柱摇摇头,忙活了一上午,他也有些乏了,便转身回自己小屋午休去了。
这一觉睡了个把钟头。等他起来,揉着眼睛走出门,发现外面麻将声依旧!甚至围观的人都多了几个!
他凑过去一看,好嘛!师父陈耀居然还在牌桌上!位置都没带变的!红光满面,手边还多了个泡着劣质茶叶的搪瓷缸子。
“师父,您……没歇会儿?”何雨柱试探着问。
“歇啥?正手顺呢!”陈耀打出一张牌,“幺鸡!老林你是不是又要吃?”
何雨柱彻底服了。这是麻将瘾犯了。
眼看日头偏西,到了该做晚饭的时候。牌局上的几位显然没有散场的意思,围观的工友也意犹未尽。
得,谁让这是自己师父呢。何雨柱认命地叹口气,挽起袖子,“行了行了,各位爷,你们继续战斗。晚饭想吃点啥?我给你们弄点简单的。”
“随便随便!柱子你做啥都香!” “弄点下饭的就行!” 牌桌上的人头也不抬地应着。
何雨柱只好又钻进临时搭起的小厨房,就着中午的剩菜和食堂拿来的食材,简单做了两大盆酸辣土豆丝,一盆麻婆豆腐(用中午剩的肉末),又烧了一大锅青菜豆腐汤,蒸了一大锅米饭。
饭菜香味飘出来,牌局这才暂告一段落。
众人一拥而上,风卷残云,嘴里塞得满满当当还不忘夸,“香!真下饭!”
“柱子辛苦了!”
“吃完接着战!”
何雨柱看着师父陈耀一边扒饭,一边还跟王铁柱讨论刚才那把牌为什么没胡成,简直哭笑不得。
得,看这架势,师父今晚是别想下桌了。这哪是来借调工作的,这是来山城切磋麻将技艺的啊!
不过,看着师父那发自内心的笑容,何雨柱也觉得值了。
只是,黑我说的那个“转机”,到底在哪儿呢?他望着远处沉下来的天色,心里再次嘀咕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