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断魂崖的风带着草木清香拂过青云宗时,已是三个月后。
赵雷和苏沐月留在界缝的灵力,化作了漫山遍野的同心草。这种草很奇特,白日里叶片舒展如剑,泛着烈火般的赤金;入夜后便裹着层冰雾,透出苏沐月冰魄剑的幽蓝。新入门的弟子总爱围着草丛打转,听长老们讲那三位前辈用信念补界缝的故事,稚嫩的脸上满是向往。
“阿木,你看这草叶上的纹路!”一个扎着总角的小弟子举着片同心草跑过来,叶片背面的银线恰好连成把迷你长剑,“长老说这是赵雷前辈的剑意变的,是不是很厉害?”
被唤作阿木的少年正蹲在丹堂后园,小心翼翼地给株幼苗浇水。幼苗的茎秆半透明,顶着两片圆叶,叶尖却带着点金芒——这是用林辰留下的古玉粉末培育的混沌草,也是苏沐月临终前特意嘱咐照料的。
“别碰同心草的叶片,”阿木头也不抬,声音带着与年龄不符的沉稳,“苏前辈的冰雾会冻伤手。”他指尖的灵力顺着水流渗入土壤,混沌草的根须在土里轻轻颤动,像是在回应。
这株混沌草是整个青云宗的宝贝。三个月前,苏沐月的丹炉突然自动燃起,炉中多出半颗凝结着混沌之气的丹丸,丹丸落地便长出了这幼苗。长老们说,这是林辰前辈的混沌本源与苏前辈的丹火相融,留下的“念想”。
“可我刚才摸了呀,”小弟子举着没受伤的手,得意地晃了晃,“赵师兄说,只要心里想着守护,就不会被冻伤。”
阿木终于抬起头,少年的眉眼像极了林辰,尤其是沉静时眼底的光。他看向不远处正在演武场练剑的赵师兄——那是赵雷的亲传弟子,此刻正带着十几个弟子演练“同心阵”。剑光交织时,空中会浮现出淡淡的冰纹,那是苏沐月的灵力在呼应。
“赵师兄说的是信念,不是莽撞。”阿木放下水壶,起身拍了拍衣襟,“走,该去给断魂崖的界缝送新炼的镇魂丹了。”
小弟子吐了吐舌头,赶紧跟上。两人提着药篮穿过同心草丛时,叶片上的赤金与幽蓝突然亮起,在他们身后织成道光带。这是三个月来常有的事,仿佛有双无形的手,总在护着他们这些小辈。
断魂崖的界缝早已看不出痕迹,只在原本的位置多出块平滑的白石,石上刻着三行字:
“以剑为骨,以丹为魂”
“以心为界,以念为封”
“万族同心,生生不息”
赵雷的剑痕、苏沐月的冰纹、林辰的混沌气印,恰好分刻在三行字的尾端,阳光下泛着三色光晕。阿木将新炼的镇魂丹摆在石前,丹药接触到光晕便化作雾气,渗入石缝——这是苏沐月留下的丹方,能滋养界缝的灵力,也是如今青云宗弟子每月必做的事。
“阿木师兄,你说前辈们真的能看到我们吗?”小弟子摸着白石上的字,指尖划过“林辰”二字时,石面微微发烫。
阿木望着远处的云海,那里隐约能看到妖族的赤色旗帜——赤练夫人派来的巡逻队又来了。三个月来,妖族、精灵族、人族的修士轮流守在断魂崖周边,同心阵的光罩早已扩展到三族交界,成了新的“万族盟”防线。
“会的。”阿木的声音很轻,却带着笃定,“你看那片云。”
小弟子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云海中浮着朵巨大的冰莲,莲心燃着团金火,正是苏沐月的丹火与赵雷的剑意所化。这朵云三个月来从未散去,像盏悬在天际的灯。
“长老说,那是前辈们在给我们引路呢。”阿木弯腰捡起片飘落的同心草叶,叶片上的银线突然连成个笑脸,“就像现在这样。”
话音刚落,演武场的方向传来整齐的喝声。两人回头望去,只见赵师兄带着弟子们结成的同心阵突然爆发出强光,赤金与幽蓝交织,在空中凝成柄巨大的剑,剑穗处缠着圈冰棱——那是赵雷和苏沐月的合招“冰火同心”,如今成了青云宗的镇派绝技。
“快看!是精灵族的使者!”小弟子指着山道,只见一队背生薄翼的精灵踏着藤蔓而来,为首的长老手里捧着个玉盒,盒中是生命之树新结的果实,“他们说要把这颗‘同心果’种在界缝边,说是精灵族的前辈托他们送的。”
阿木接过玉盒时,指尖触到盒面的纹路,突然想起三个月前混沌草刚发芽时,他在土里摸到块碎玉,玉上刻着半句话:“守护不是记住过去,是让新的故事长出根。”
此刻,碎玉的温度从心口传来,与界缝石的光晕相融。阿木低头看向脚边的混沌草,幼苗不知何时又抽出片新叶,叶尖的金芒闪了闪,像是在点头。
远处,妖族的赤练蛇旗与精灵族的绿叶杖在风中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演武场的剑光与丹堂的药香顺着风飘过来,混着同心草的气息,在断魂崖的上空织成张温暖的网。
阿木突然笑了,像林辰那样沉静的笑,又带着点赵雷的爽朗。他把同心果埋进界缝石旁的土里,再浇上苏沐月丹炉里的余火温出的泉水,动作轻得像在呵护个新生的梦。
“会长出来的。”他对着石头发声,像是在对三位前辈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新的故事,会和这草、这果一起,长出根来的。”
风掠过同心草丛,叶片的赤金与幽蓝同时亮起,在石上投下晃动的光斑,像谁在轻轻点头。远处的云海中,冰莲的花瓣缓缓舒展,托着那团金火,照亮了更遥远的星域——那里,还有无数等待守护的土地,还有无数即将写下的新篇。
而断魂崖的界缝石上,三行字的光晕渐渐漫开,渗入泥土,渗入草木,渗入每个来往修士的灵力里,成了比刻痕更深刻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