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河水光翻涌,沈芷安的身影在剑光庇护下,一步步踏入其中。
她本以为会感受到水的冰冷,或是灵魂被拖拽的沉重,可真正踏入命河时,却仿佛踏进了一片无边虚空。
耳边没有风声,没有水声,甚至连心跳声都似乎消失。
她孤独地立在虚无之中。
——
忽然,一道低沉而古老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凡欲逆命者,当先观己命。若不能承其重,便化为河中一影。”
话音落下,虚空骤然翻转,无数光影浮现,将她团团围绕。
那些光影化作一幕幕画面,像是命格的回溯。
——
首先出现的,是一个襁褓中的婴儿。
她被放在竹篮里,身边没有人影,只有一株枯萎的梧桐树。风吹来,树叶飘落,仿佛在为她的降生哀鸣。
沈芷安心中微颤。她认出那是自己幼时。她自小无依,命途孤苦,早已深藏在记忆深处的场景,此刻却清晰再现。
——
画面一转,她看见了少年时的自己。
背着破旧的剑匣,在宗门的山门下苦练剑招。日复一日,双手磨得血肉模糊,却无人问津。
她记得那种孤寂,记得每一滴汗水与每一道伤痕。
但此刻看见,却像在看另一个灵魂的挣扎。
——
随即,画面再次转动。
她看见了曾经最亲近之人的背叛,看见了一次次命运对她的压迫。
她看见自己被逼入绝境,剑锋所向,不得不以鲜血铺路。
那些记忆如利刃般割裂心神,她的呼吸逐渐沉重。
命河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
“此为你命之根。你愿承受否?”
沈芷安咬紧牙关,眼神如剑:“我既活到今日,何惧回首?这便是我命,我承!”
——
光影骤然破碎,虚空中浮现出另一道画面。
这一次,她看见了未来。
她站在无边战场上,脚下尸骨如山,血流成河。无数生灵因她的剑而陨落,她的手已被鲜血染透。
她的身后,是无数双目光。或敬畏,或怨毒,或绝望。
在那一幕里,她不再是人,而像是一尊踏着众生尸骨而立的杀戮之神。
沈芷安心头猛然一震。
她呼吸急促,手中的剑几乎脱手。
“这……是我的未来?”
虚空中的声音幽幽回荡:
“命格既定,你若执剑逆天,便要付出相应代价。此即你命之果。你愿承受否?”
——
沈芷安沉默。
这一幕,比回首过去更难承受。
过去是她的选择,但未来……她是否真的会走到那一步?
她望着那血染的自己,心底深处第一次生出犹豫。
若她真会成为众生口中的“魔”,她所坚持的一切,是否还有意义?
洛长风、清和子、甚至那些为她而死的人,他们的牺牲是否会化为虚无?
——
就在她心神动摇之际,命河的水波骤然狂涌,无数幻影之手伸出,企图将她拉入河底。
“顺命而行,你便无此劫……”
“放下剑,你便可安稳……”
“命不可逆,逆者自亡……”
那些低语如同无数声音在耳畔轰鸣,试图瓦解她最后的意志。
沈芷安闭上双眼,指尖死死攥着剑柄。
片刻后,她猛然睁眼。
剑光骤然爆发,直斩虚空!
“我既选择持剑,那便无论未来如何,我也要走下去!”
她怒吼一声,眼神坚定无比。
“纵使未来尸骨如山,那也是我自己踏出的路!我命,由我!”
——
剑光劈开虚幻,血色未来的画面猛然碎裂。
虚空中响起一声长叹,似是无奈,又似是赞许。
“既然如此,便赐你命格试炼之印。过此关,你可窥见命河更深之处。”
随着声音消散,沈芷安心口骤然一痛,一枚暗红色的印记烙入她的灵魂深处。
那印记仿佛一柄锁链,又像是一枚火焰,在她心脏位置燃烧不息。
——
她气息急促,浑身大汗,几乎支撑不住。
然而,她眼神中却有一抹前所未有的坚定。
她知道,这只是命河的第一重考验。
接下来,她将面对更深的险境。
可她并不畏惧。
因为她已经明白,所谓命格,并非命运为她写下的唯一答案,而是她亲手选择的路。
——
此时,洛长风与清和子在河岸远远望去,只见沈芷安的身影已然没入命河,周身剑光若隐若现。
洛长风心急如焚,却不敢贸然进入。
清和子沉声道:“这是她独自的试炼,任何人不得插手。若她能走出,便真能逆命;若她走不出……”
他的话未说完,但结局不言而喻。
洛长风双拳紧握,死死盯着河中那道身影。
“芷安,你一定要回来!”
——
命河之中,虚空再度扭曲。
沈芷安的剑光照亮四方,她已做好准备。
因为她知道,试炼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