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庙外的雨声淅淅沥沥,似细丝,却在深夜显得格外清晰,像无数细小的指尖,反复敲击着人的心口。
沈芷安翻来覆去,睡得极不安稳。她梦到自己被浓雾包围,雾里有人低低诵咒,声音既像在耳边,又像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
那声音时而轻柔得像是在哄她入眠,时而又像是厉鬼贴耳尖叫,仿佛有冰冷的手从背后探来,扣住她的喉咙。
她猛地睁开眼,鼻尖有冷意,烛火早已熄灭,庙内漆黑一片。四周静得只能听见雨声,秦墨寒不在门口,秦靖寒的影子也不见。
一股寒意,从脚底一路攀爬到后颈——她的直觉告诉她,外面有东西在等她。
她屏住呼吸,下意识摸向枕边的短匕。握住那冰冷的刀柄,心口似乎才稳了些。
脚步极轻,她向门口靠近。庙门半掩着,风雨交织的夜色透进来,带着泥土和潮湿草木的味道。
她的视线透过门缝——雨幕中,站着一个人。
那人全身笼罩在深灰色斗篷里,兜帽压得很低,脸上戴着一副银白色面具。面具的表面,刻着密密麻麻的花纹,那纹路并非静止,而是缓慢蠕动,像是有生命一般。
她的手心冒出冷汗。
对方缓缓抬起头,声音低哑:“你终于醒了。”
“若想活命,随我走。”
沈芷安往后退了半步,短匕的刀尖微微颤动:“你是谁?”
银面人不答,只伸出一只手,手里是一块黑色木牌。那木牌散发着湿冷的气息,表面刻着与她怀中玉坠极为相似的符纹,只是纹路更深,颜色几乎呈现出凝固的血色。
“这是你的命印。”银面人缓缓逼近,“你以为,自己能摆脱它?”
他的脚步踩进雨水中,水面泛起涟漪,但那涟漪并非自然荡开,而是被什么看不见的力量搅动,像有无数冰冷的手在水下翻涌。
沈芷安呼吸急促,正欲开口,背后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破风声——
“安安!退开!”
秦墨寒的身影骤然破雨而至,长剑寒光如闪电,直劈银面人的肩口。
然而剑尖刚触到对方衣襟,便被一股强劲的反震之力弹开,发出刺耳的金属鸣响,震得他虎口微裂,手上隐隐发麻。
银面人纹丝未动,仿佛秦墨寒的攻击不过是拨开一片水雾。他微微抬头,那双藏在面具后的眼睛深不见底,幽冷如渊。
“他保护不了你,三日之后,你会自己来找我。”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像被夜色吞噬般消失,化作一阵冰凉的气息,从他们之间穿过,连带着一阵诡异的阴风灌进山庙。
地面上的涟漪久久不散,像是在提醒他们,方才的一切并非幻觉。
秦墨寒收剑,脸色比夜色更沉:“是银面堂的人。”
他转向沈芷安,目光凌厉而急切,“你必须告诉我真相——那枚玉坠,是谁给你的?”
沈芷安抿唇,指尖微颤。半晌,她低声道:“几天前……一个白衣女子。她看着我,说——这是保命符。”
秦墨寒的眼底闪过一抹阴鸷,喃喃道:“白衣、玉坠、银面……看来,这不是偶然。”
他抬手拂去她肩上的雨水,语气沉着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安安,从现在起到三日后,你一刻也不能离开我身边。”
她点了点头,可在转头的那一瞬间,眼角余光忽然捕捉到——
林中那棵老槐树上,正静静挂着一副银面。雨水顺着面具流下,映着夜色,仿佛在冷冷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