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话,我不欺负老者妇孺,不敲诈普通百姓,遇上跑江湖的你不强硬点,早被别人吃的骨头渣都不剩。你记住,遇强则强,苍蝇再小也是块肉,只有从他们身上抢得机缘,才能用来收买人心。”
老爷子似乎喝多了,话也多起来,“旧社会人吃人,吃的明目张胆,现在人骑人,骑的正大光明。你很好,心黑手毒,嘴里还能喊口号,最需要磨练的是心境。”
“心境?”
梁成干了一杯酒,“不要做成独夫,人太独会众叛亲离,可以按照亲疏远近分配好处,可以按照喜好讨厌使出手段,唯独不要吃独食。你看关圣庙里还有周仓关平,菩萨旁边也有龙女善财金童。”
“姥爷的意思,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
梁成又干了一杯酒,“当年上私塾天天挨教书先生打手板,后来走江湖,重新领悟背过那些话,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我虽然出刀不犹豫,但也处处结交善缘,不然戴望青如何看重你。”
“那不是我太优秀?主要是姥爷教出来的好功夫。”
“功夫再高也只是打手,你要有贾诩郭嘉的脑子,有赵云典韦的本事,就不会有任何困难。”
“那也需要有曹操提携啊,再说贾诩是西汉贾谊后裔,凉州武威贾氏,曾祖父贾秀玉任武威太守,祖父贾衍为兖州刺史,父亲贾龚官至轻骑将军。再说郭嘉……”
“你说个屁,我是老兵,你爷爷也是老兵,你差哪儿了?差哪儿了?”
‘砰’
一脑袋倒桌子上,打起震天的呼噜。
“老爷子啊,你心不甘啊,谁让你当年谦让的,处处结交善缘。说好听点是仗义,没人回报不是做了回傻子吗?”
“我不干!”
——
向敏菊带着葛林松汇报审讯黄玉梅情况,审出的结果和万善猜测的差不多。
冰柱不是具体某个人,是一个小队,黄玉梅、李宏光都是其中一员。
至于怎么求的戴望青,如何能参与二处的审讯,万善没问,小鸡不尿尿,各有各的道。
“冰柱小队的队长是谁?”
“只有一个代号,叫带头人。”
“怎么不叫带头大哥?”
“不知道啊?头儿,您知道带头大哥?”
万善气笑了,都哪儿跟哪儿啊,“不是一个人,带头大哥是虚竹的亲爹,叶二娘的男人。”
向敏菊觉得这两个名字很是不凡,“虚竹和叶二娘,是通缉要犯吗?听着不像普通人。”
“说回正题,黄玉梅男人没提供点有效线索?他既然跟踪过黄玉梅,肯定会留意她经常接触的人,经常去的地方。”
葛林松想表现自己,主动回答道:“黄玉梅基本都在公社的卫生所里,偶尔出诊也是附近几个大队。哦,每年宣传灭鼠防虫防疫,还有爱国卫生运动的时候,下到村里开展卫生防病、两管五改工作,一走就是十天半拉月。”
“一年几次?”
“三四次吧,具体没了解。”
“为什么不了解?”
葛林松被问的冷汗涔涔,“这……董队长材料里没写。”
“在江城吃喝玩乐,开吉普车吃大肘子,忘了基层农村的卫生防病了吧?”
万善必须要批评,作为一个合格的公安,不仅是手头上的工作,上级的文件指示学习,还有政策和民俗的了解,都是侦破案件的素材积累。
“75年,全年四次大规模除四害突击活动,春夏秋三季常态化灭鼠、灭虫专项活动。为期十年的爱国卫生运动,总-理提出:管水、管粪,改水井、改厕所、改畜圈、改炉灶、改造环境,为重点的两管五改。”
“你怎么得出三、四次的结论的?你没参与过这些活动?还是说你住的大院不用自己打扫卫生?”
向敏菊心知不妙,头儿这个问题就是个陷阱,葛林松主动承认错误还好,一旦不辩解,就有封建阶级奴役压迫劳动人民的倾向。
“组长,小时候都是求着哥哥姐姐帮忙抓老鼠,学校每周都会组织大扫除,时间一长记不清多少次了。想着农村那么多农活,肯定不像我们上学的空闲时间多,所以他不知道。”
“不知道可以问,长嘴是干嘛的?董建晖昨天回来,有没有跟他详细了解情况?证据不清楚的地方,有没有深入探讨?探讨没结果,今天可以到横河子公社找黄玉梅家属继续了解。”
“侦查工作跑一趟就有结果,那可真是人才,你们有这本事可以进公安部了。”
万善不是针对葛林松,是对组里这群干部子弟要打压,必须打散他们的团结。董建晖的求援电话打到向敏菊那里,足以证明他们是一伙儿的,私下是有联络的。
这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局面,现在竞争局面没有形成,反而有联手的迹象。快刀斩乱麻,嘁哧咔嚓剪断这张网。
“头儿,我错了。”
“错哪儿了?说说。”
向敏菊想帮他说话,葛林松用眼神警告她不许张口。
“我犯了不认真不细致,态度敷衍马虎的思想问题,没有打破沙锅问到底的钻研精神,到手的案情信息没有仔细研究和深入思考,更没有主动求证。请您批评我吧。”
万善点上烟,“葛林松,我对你个人没有成见,对工作认真贵在真字上,求实践之真,对理想信念坚定不移,对本职工作一丝不苟,对人民群众满腔热忱,切实做到知与行相统一。”
“具体到实际工作中,就是要铆足真劲儿,敢于在似是而非的问题面前亮出态度,甘于付出全部心血。你好我好大家好,嘻嘻哈哈浮皮潦草,这不是党员干部应有的工作态度,是腐朽落后的封建观念,是官官相卫的旧时代,必须打破这个意识牢笼。”
“否则危矣!回去三个小队碰头,什么时候调查清楚了,什么时候跟我汇报,希望能给我一个正确的答案。”
回到二小队,葛林松和向敏菊小声商量着。
“今天组长话里有话,点我们呢。”
“都快明示了,他说旧时代的官官相卫,就是指我们这群大院里的,还说打破这个意识牢笼,对我们私下联络不满。”
向敏菊马上反应过来,“昨天董建晖打电话向我求援,我跟组长说了,估计以为我们搞串联。”
“何止如此,昨天董建晖回来主动跟我们提了黄玉梅的事儿,我们还参与审讯,这些都没跟头儿打招呼。”
二人相视苦笑,“咱们这头儿,心思藏的够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