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令如山,为首那人命令刚下,手底下的人就动了起来,没过几息时间,大批士兵开始对熔炉内的区域进行地毯式排查。
“都给我瞧仔细了!跑进来一只老鼠就要你们小命!”
“是!”
“踏踏踏——”
铁靴踩地的声音传入惊轲耳中,越来越近,惊轲慢慢向后挪动,不敢发出一点声响,如此高墙,再加上上百名身着甲胄的士兵,给自己再强的功夫也杀不出去啊!
“咔嚓——”
在后退的过程中,惊轲不小心踩到了一块地砖,那地砖微微下沉,声响不大,但还是被惊轲敏锐的捕捉到了,停渊止水展开,脚下这块地砖盖着个小通道!
惊轲蹑手蹑脚的将地砖抠了起来,果然仅能让一人通过的一个小通道展露在眼前,通道笔直朝下,底部有亮光,惊轲别无选择只能钻了进去。
双脚蹬在两侧墙壁,双手托着石板正准备盖上,“什么人!”中气十足的吼声把惊轲吓得一激灵,双脚一个没撑稳就向下滑去,好在石板是盖上了。
地面上,一名官兵跑到惊轲刚才所待的位置,他挠挠头,“噫——奇了怪,明明有动静,我不可能听错。”
“喵——”一只毛色鲜亮的金被银床蹲在角落舔舐着自己的爪子。
“小刘!出什么事了?”
“啊?嗷!没事,我听到了动静,过来看了一眼是一只猫!”
“很好!别放过任何细节!打起精神!”
“是!伍长!”
话说惊轲在通道里向下滑去,他赶忙用双手支撑,想将自己停下,但手脚摩擦过通道的石壁带起来的阵阵烟尘呛得他直咳嗽。
“扑通——”惊轲一屁股坐在地上,他先拿手扇了扇面前的灰尘,朝四周看去,才发现这是一间小密室,自己刚才落下来的那个地方是个烟囱,看样子应该不常用。
惊轲起身,揉揉自己的屁股,暗道:不得不说这身子的肉怪紧实的,许是小时候挨打挨得多了,江叔、寒姨还有大鹅,没想到真有点用来着,咦,这是什么?
他拍了拍手上黑色的灰尘,看向面前墙壁上的画像。
惊轲内心想到:这是?史鸠!我嘞个乖乖,他咋这么自恋呢,还把自己画成财神了!真丑,还学赵公明呢,扮的四不像,史大人,你这cos技术还得学啊。这又是?
惊轲拿起案几铜锅中未烧尽的纸条:玄林……掌司……已屠……得千贯。
“我去,还真是啊,”惊轲忍不住惊呼,“黑白财神共执未央,四大掌柜各为其主。这……黑财神不是死了吗?玄林部拿钱把史鸠砸成了黑财神,这样一来秀金楼就有了未央城这一大助力,再加上黑财神在开封加剧钱荒的影响,阻止赵宋南征为江南国取得喘息机会,只是盈盈为何……哦,原来是家族争斗,唉,没意思,谁让我是都受宠的呢,没人跟我争。”
惊轲又在密室晃悠了会,没什么有用的东西,他便朝着唯一的一扇小门过去。
这扇小门看起来小,但实际上厚重的很,惊轲用了很大力气才将这门推开。
“吱呀——”
铁门的机括有些生锈,发出令人牙酸的响声,门外附着着石板,整个门通向熔炉的内部。
推开那扇沉重得仿佛不是人力所能及的小铁门,生锈铰链发出最后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
门后并非坦途,是一条短促、铺满油腻黑垢的铸铁甬道,灼人的热浪混杂着浓得化不开、几乎令人作呕的铁锈腥气扑面而来,瞬间糊住了口鼻。
惊轲踏了进去。一步跨出甬道尽头,视野陡然被撑开,却并非豁然开朗,而是坠入了一片由钢铁、火焰和绝望共同构筑的炼狱图卷。
“我去,这……什么玩意!”
喧嚣!那是无法形容的巨大喧嚣!巨量的气体在不可见处疯狂吸入、膨胀、炸裂,发出低沉的、永不衰竭的嗡鸣;炽热的金属在难以想象的高温下呻吟,“叮叮当当”不绝于耳,仿佛整座熔炉内部的结构都在经受痛苦的拉伸与挤压。
光线昏暗而诡异。光源来自脚下——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大竖井深坑,直直通入地脉的熔炉核心!
坑壁并非岩石,而是由一块块巨大、厚重、遍布黑红锈迹与焦糊熔痕的铸造钢板拼接而成。
核心深处,粘稠如浆的炽亮红光不断向上蒸腾、翻滚。厚重的热浪扭曲着光线,空气中漂浮着永恒不落的煤灰和微小火星。
灼热! 这是最直观也是最恐怖的感受。空气不再是呼吸所需,而是烧红的铁刷,每一次吸入口腔都带来烧灼的痛,直灌肺腑。汗水刚从毛孔渗出,瞬间就被蒸发,皮肤绷紧、发烫,覆盖着一层盐粒似的微结晶。
然而,这片钢铁炼狱并非空寂之地。惊轲的目光穿透那无处不在、扭曲变形的热浪。
中心,矗立着一根难以言喻的巨物!
那是一根直径恐怕得几十人才能合抱的巨大铁柱,通体呈现一种不祥的暗红,并非金属冰冷的原色,而是长时间承受极致高温后渗出的血色。
它如同从熔炉最深处的岩浆中生长出来的擎天之柱,牢牢地贯通了地面下方的深渊与头顶上方那更深邃、充满巨大机械轮廓的黑暗空间。
无数道粗如成人手臂的铁链,密密麻麻地从上方幽暗处垂挂下来,如同巨树发达的根系,又与这根中心铁柱以及周围纵横交错的钢铁廊道和平台紧紧相连。
惊轲的目光顺着铁链移动,那些链条并非静止!它们机括之力驱动下,正以一种缓慢却无可抗拒的姿态向上攀爬、拖拽!
链条绷紧、抖动,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嘶鸣,上面运载的,是被融掉的唐钱化成的铁水。
而在中心铁柱周围环形展开的、由粗大钢梁架设的悬空走道上、在下方距离深渊熔光稍近些的铸铁平台上,密密麻麻全是人影——是被抓来的工匠们!
他们如蝼蚁般渺小,包裹在厚厚脏污的粗布和劣质隔热皮革内,但在这无孔不入的高温下,这些防护形同虚设。许多人赤着上身或者精疲力竭地敞开着衣衫,露出被高温和毒气熏得发红发黑的皮肤。
他们沉默如石,只有粗重的喘息和铁器碰撞工具发出的声响证明他们是活物。
一部分工匠围着中央铁柱周围数个巨大的环形投料口,动作机械地、奋力地用长柄铁锹将身旁堆积如山的乌黑煤块铲起,投向那吞噬一切的火热深渊般的投料口!
煤块坠落,溅起火星,瞬间被下方翻腾的、几乎变成白炽色的熔光吞噬。巨大的热力仿佛连空气都被点燃。
稍远些靠近熔炉边缘的地方,有匠人在用长长的铁钎搅动某种沸腾的、发出刺鼻气味的巨大金属熔池,热浪扭曲下几乎看不清他们脸上的表情,只有佝偻挣扎的身影。
还有更多的人,如同机械的一部分,负责拉动机括、操纵巨大的阀门扳手,维持着那些庞大铁链的输送,亦或是抬着箱子,将那些在平民百姓手中抢来的唐钱搬进更深的地方。
惊轲下意识握紧了腰间长虹,冰冷的触感在这一刻竟有些虚幻。不断巡逻的士兵,如此庞大的地区,他到底该怎么找到盈盈。
“喵~”
惊轲循声看去,竟然是一只猫,似曾相识,“是你!你就是在麦香集跟着盈盈的那只金被银床!”
“喵~”
“你能带我找到他?”
“喵~”
橘猫飞快跑了出去。
“哎!等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