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轲离开了岩洞之后原路返回,方才聚集的那些九流门弟子都不知上哪去了。
鬼市的人也不剩多少,一番折腾下来已经是寅时末了,马上就要到鬼市闭市的时间点,惊轲也没什么心思去看那所谓的百鬼日行,来到码头处坐着来时的小船向出口行驶。
“少侠这是事办成了?”撑船的摆渡人问道。
“半成不成吧。”
“少侠有本事啊,能跟门主在一起论事。”
“拉倒吧,我也是有求于人,道主赏了个脸罢了。”说到此处惊轲又想起那三道身影,总觉得在哪见过。
东方鱼肚泛白的时候,惊轲坐着的小舟已经来到了汴水之上。不多时,小船在角门里的门口停下。
惊轲朝摆渡人抱拳,“谢过老哥。”
摆渡人乘着杆子朝惊轲笑了笑,“不用谢,少侠若是能除掉无忧帮,也算是为全开封百姓做了件大好事。”
“在下定尽力而为。”
惊轲跟赵大哥约好了在龟奶奶家碰头,他快步朝着龟奶奶家的方向走去。
惊轲在路上看到了不少官兵,又是收缴唐钱来的。还有几个正值壮年的汉子被官兵架着拖走,不知道是藏得唐钱太多,还是熔炉里又缺苦力了。
惊轲刚到龟奶奶家就看到盈盈、龟奶奶和赵大哥在找着些什么。
“奶奶,什么东西丢了吗?”惊轲问道。
盈盈:“我娘的存钱罐子丢了,正在找呢。”
龟奶奶看到惊轲回来,就停下了寻找的动作,“娃娃,回来啦,忙活一晚上累不,饿不饿,俺给你做饭吃。”
惊轲拉着龟奶奶,“我不饿,先帮您找钱罐子。”
就在四人翻找屋子的时候,门外响起一阵骚动。
“抓住她!”官兵的呐喊声在静谧的角门里回响。
周寡妇抱着怀里的孩子狂奔不止,许是饿的没了力气,一跟头栽倒在地上。
她左手护着孩子,艰难的想要爬起来逃跑,但已经被官兵围住,官兵扯着她的右胳膊,“恁放开俺!放开俺!”
“当啷——”
周寡妇怀里的钱罐子滚落,铜钱撒了一地,那钱罐子,正是龟奶奶的!
角门里的百姓围聚了过来,对着周寡妇指指点点的,周寡妇只是趴在地上捡着钱。
“你看这寡妇,忒不老实了点。”
“就是,又偷又抢的。”
“可不是嘛,听说前两天在麦香集还骗人钱。”
“我看见了,无忧帮的都找上来了,我家差点也遭了殃”
龟奶奶上前帮忙,粗糙的手刚搭上周寡妇的肩膀,后者噌的一下就站了起来,愤怒的朝周围看戏的人嘶吼道:“俺就是偷了咋了!俺就是偷了咋了!俺偷俺抢,俺娃能活!恁都不偷不抢嘞!恁……”
周寡妇一个挥手打到了龟奶奶,她扭头,二人四目相对,周寡妇再没了之前的气焰,毕竟自己偷的,也是可怜人的钱。
人群后方一道红色的身影走来,惊轲看到这个人就本能的升起一股厌恶。
来人正是史鸠,他顶着肚子走到混乱中心,捡起地上的铜钱,“天福元宝啊,有些年头了。”
龟奶奶颤颤巍巍的,“天福,现在不是天福年间吗?”
史鸠不屑的笑了笑,对着龟奶奶嘲讽地说道:“那都是多少年前的老黄历了!”他双手抱拳向上,“现在是大宋!”
龟奶奶跪了下来,捡起地上沾染着干涸血迹的铜钱,“大宋……天福,天福是老大当兵的时候,人没了送回来的。”龟奶奶想到了自己儿子的事情,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老大没了!老大……”
盈盈见状上前扶起龟奶奶,“娘,我们走,回家去。”
史鸠看到盈盈,眼中闪过一丝不可言喻的异样,“你!站住!”史鸠来到扶着龟奶奶的盈盈面前,“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盈盈不停闪躲,“大人,您认错了,草民怎么会见过大人。”
惊轲真是忍无可忍,他娘的光天化日之下调戏民女,这就是开封城的官吗?正要走上前的时候,就听到头顶一声童音响起。
“喂!死胖子!你不是想要生金瓯吗?追上姑奶奶我就给你!”是小福!此时她正在房顶的木架子上,对着地上的官兵和史鸠一顿嘲讽。
史鸠看着小福手中的生金瓯,两眼放光,“给我追!”
官兵是走了,惊轲和盈盈扶着龟奶奶回到了家,惊轲琢磨了半天终于是想明白了,小福在樊楼莫名失踪,生金瓯失窃的时候撞到自己的身影跟小福很像,“道主”的身躯之下其实是三道身影架在一起。
既然惊轲自己跟王姝与已经是难分彼此,那小福会不会又两个同样的兄弟姐妹。
没有再多想,小福既然自己能拿着生金瓯,那必然是自己武艺高强或者有人庇护,当务之急是应了道主话端掉无忧帮。
“赵大哥!”惊轲喊道。
“贤弟,你跟道主达成协议了没?”
惊轲点点头,“达成了,就是得端了无忧帮。”
“噫!那怎么会是容易的!”
惊轲:“所以赵大哥得帮我找点帮手。”
赵大挠挠头,“我是有点人脉,但都不是打架的好手,这我……”
惊轲内心暗骂道:好你个赵匡胤,自己那么多军队是一点不舍得用啊。
“唉,那赵大哥帮我去传个信。”惊轲提笔疾书,随后将一封信递给赵大,“帮我给大相国寺门口的那个三更天弟子,还有这个。”惊轲拿出了三更天掌令的牌子。
“唔呦,乖乖嘞,三更天掌令,贤弟你这么大身份呢!”
“少在这打趣我了,我不是,只是有这个牌子而已。”
“得嘞,那我先行一步。”
赵大哥走后,惊轲来到龟奶奶面前,看着龟奶奶空洞的眼神,他知道心病最是难医。
惊轲对着盈盈说道:“你好好看着龟奶奶,我还得处理一些事。”
盈盈:“好大侠,你是不是要去打架。”
“没事的,我能活着回来,指不定还能给你们带来好消息呢。”
熔炉上空的黑烟未曾散去,惊轲混在晨间的人群中向樊楼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