晶石炸裂的余波还未散尽，蒙面人撞在岩壁上滑落，肩头塌陷，右手扭曲地垂着。那块暗红晶石滚出数尺，裂痕如蛛网蔓延，黑气从缝隙中渗出，像被抽干了力气的雾蛇缓缓蜷缩。
云璃单膝撑地，光剑插进泥土，指节发白。她没抬头看敌人，而是先低头看了眼停在掌心的晨曦灵蝶。它的翅膀几乎不再颤动，光晕微弱得如同将熄的烛火。
“别动。”夜无痕声音低沉，冰剑指向蒙面人咽喉，一步踏前，寒气自脚下扩散，在碎石间凝出薄霜。
林婉儿喘着粗气，火狐伏在她脚边，尾巴扫过地面，留下几道焦痕。雷鸣拄着雷杖，手臂上的旧伤崩裂，血顺着杖身流下，滴在焦黑的地面上发出轻微“滋”声。
持钩男子挣扎着想爬起，刚撑起半身，雷鸣一记雷杖砸在他后颈，那人闷哼一声，脸朝下扑倒，双钩脱手。
“解决了？”林婉儿抹了把额角汗，指尖沾了灰与血。
云璃缓缓起身，目光扫过战场。两名敌人瘫倒在地，一个断臂，一个昏迷，防护罩彻底崩解，空气中残留的压迫感正在消退。
但她没有放松。
“还没完。”她低声说，抬手示意众人后撤五步。
夜无痕皱眉，却依言退开。雷鸣拖着雷杖，将持钩男子踢翻仰面，确认其无法行动。林婉儿召回炎狐，火焰在掌心跃动，照亮四周残破的地形。
云璃走向那枚裂开的晶石，脚步极慢。每走一步，她都盯着地面——那里还残留着一丝极淡的黑线，像是能量泄露后留下的痕迹。
她在离晶石三步处停下，蹲下身，却没有伸手。
“这东西……刚才不是炸了吗？”雷鸣站在她身后问。
“炸的是外壳。”云璃盯着裂缝深处，“里面还有东西在动。”
话音落下，晶石最中心的裂缝中，那道细小的光纹轻轻跳了一下。
所有人屏息。
云璃抬起左手，晨曦灵蝶勉强振翅，洒下一圈极淡的光圈，笼罩住晶石。光纹接触到光芒后微微收缩，随即又缓缓舒展。
“它在呼吸。”她声音很轻。
夜无痕走近，冰剑尖端点地：“要不要毁掉？”
“不能碰。”云璃摇头，“刚才那一击已经让它结构不稳，再施加外力，可能引发连锁反应。我们不知道它连着什么。”
林婉儿咬唇：“那怎么办？留着它？”
“先隔离。”云璃从腰间取下一只银灰色的小匣子，表面刻满细密符文。她将匣子放在地上，用光剑挑起晶石边缘，小心翼翼推入其中。盖子合拢瞬间，内部传出一声极轻的“咔”，像是锁扣闭合，又像某种机关启动。
她把匣子收回怀中，拍了下封口，确保符文贴紧。
“钥匙呢？”雷鸣忽然问。
云璃点头，转向岩壁角落。那里有一块凸起的石台，表面布满划痕，中央凹陷处，一枚青铜色的短钥静静躺着，长约七寸，柄部雕着螺旋纹路。
她快步走过去，俯身查看。钥匙表面泛着冷光，但靠近时，能察觉到一层极薄的黑雾附着其上，像是被晶石污染所致。
“别碰！”林婉儿提醒。
云璃没动，而是再次唤动晨曦灵蝶。灵蝶挣扎着飞起，在钥匙上方盘旋一圈，双翼轻抖，洒下一层近乎透明的光膜，将整把钥匙包裹。
黑雾触碰到光膜，开始缓慢蒸发，如同晨露遇阳。
等最后一丝黑气消失，云璃才伸手拾起钥匙。入手冰凉，却不再有异样波动。
她将钥匙放入另一只特制皮囊，系紧绳扣，贴身收好。
“现在可以走了。”她说。
雷鸣活动了下肩膀：“那两个家伙呢？不管了？”
“他们跑不了。”夜无痕扫了一眼昏迷的敌人，“伤成这样，能活着离开就不错。”
“可万一有人接应？”林婉儿皱眉，“刚才那个蒙面人，明显不是普通赏金猎人。”
云璃望向远处密林。树影交错，风穿过枝叶发出沙沙声。她记得战斗开始前，曾看到几道身影隐入林中，后来再未出现。
“有人逃了。”她说，“在护罩破裂时，有两个往西边跑了。”
“追吗？”雷鸣握紧雷杖。
“不追。”云璃果断摇头，“我们现在四个人都带伤，灵兽耗尽力量，追进去是找死。他们没了组织，翻不起大浪。”
“可让他们活着，迟早还会来。”林婉儿不服。
“那就让他们来。”夜无痕淡淡开口，“下次我们不会这么狼狈。”
云璃点头：“当务之急是休整。晨曦灵蝶需要恢复，我们也需要处理伤口。继续留在这里，只会被动应对。”
雷鸣沉默片刻，终于松开雷杖：“行，听你的。”
“往东走一段，那边有片林缘空地，适合暂避。”云璃转身，脚步虽缓，但方向明确。
四人撤离战场。夜无痕走在最后，临走前挥剑划出三道冰刺，埋入土中，又撒了层薄冰覆盖地面。若有追踪者靠近，必会触发。
林婉儿扶着火狐，边走边回头：“那块晶石……真的不会再出事？”
“匣子有封印。”云璃按了下胸口，“只要不动它，就不会激活。”
“可它为什么会突然亮一下？”雷鸣问。
云璃脚步微顿：“也许……它感应到了什么。”
没人接话。
空地位于一片低矮山丘边缘，背靠岩壁，前方视野开阔。四人简单清理了地面，雷鸣用雷杖在四周插下标记，形成警戒圈。林婉儿升起一小堆火，火焰不高，但足够照明。
云璃坐下，将晨曦灵蝶轻轻放在膝上。灵蝶的光微微闪动，像是回应。
夜无痕靠在一块石头旁，检查肩部破损的衣料。林婉儿从包裹里取出药粉，递给雷鸣。他撕开袖子，露出手臂上一道焦黑的电痕，洒上药粉后，眉头都没皱一下。
“接下来去哪？”林婉儿打破沉默。
“按原计划。”云璃拿出地图，摊在膝前，“下一个遗迹在北境荒原，三天路程。我们必须赶在月相变化前到达。”
“可现在钥匙到手了，他们会不会改变策略？”雷鸣问。
“会。”夜无痕低声道，“但他们不知道我们拿到了真钥匙。”
云璃指尖抚过地图上的标记点：“而且，他们以为晶石还能用。现在它废了，他们的计划至少要推迟。”
林婉儿忽然抬头：“你们有没有觉得……太顺利了？”
三人同时看向她。
“我是说。”她声音压低，“他们拼死抢这块钥匙，结果我们打了一场就拿下了？连真正的高手都没见着。”
雷鸣冷笑：“你觉得有诈？”
“我只是觉得……”她顿了顿，“那个蒙面人，到最后都没提‘门’的事。他明明知道我们在守什么，却不提目标，只想着逃命。”
云璃眼神微动。
夜无痕缓缓站起：“你的意思是，他们本来就没打算打开门？”
“我不知道。”林婉儿摇头，“但我觉得，他们更像是在拖延时间。”
空气安静了一瞬。
云璃低头看着膝上的晨曦灵蝶，它的光忽然轻轻闪了一下，像是受到某种无形波动的影响。
她猛地抬头，望向西边树林。
那里，一片寂静。
但她的手指，已悄然搭上了光剑剑柄。
夜无痕也察觉到了异常，冰剑无声出鞘半寸。
雷鸣握紧雷杖，低喝：“怎么了？”
云璃没回答。
就在这一刻，她怀中的符文匣，传来一声极轻的震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