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缝里透出的冷风贴着地面滑进来，带着一股陈旧金属的气息。夜无痕的剑尖凝着霜，停在离门框不到半寸的地方，寒气顺着石砖蔓延，冻结了一层薄薄的水汽。
云璃站在他身后半步，掌心按在晨曦灵蝶背上，指尖能感受到它翅膀细微的震颤。玉简在怀中冰凉如铁，不再有丝毫波动。
“它不动了。”她低声说。
话音未落，两侧墙面再次泛起涟漪。黑影从石纹深处剥离，一只接一只爬出，形体扭曲却动作迅捷。狼形、蛇状、人首兽身……它们无声逼近，眼眶空洞，却精准锁定了四人的位置。
林婉儿踉跄后退，靠在墙上，焰狐伏在脚边，毛色灰暗，鼻息微弱。雷鸣跃上残柱，雷鹰展翼盘旋，双爪闪着电光。
“又来了！”他大喝。
夜无痕横剑扫出，一道冰刃劈向最近的虚影。剑锋穿体而过，却只带起一阵黑雾翻涌，那影子稍顿即进，直扑云璃面门。
她抬手唤出灵蝶，六环光芒骤亮，一圈柔和光波扩散开来。虚影触之即溃，但数量太多，前仆后继，几乎瞬间填补了空缺。
“不行！打不散！”林婉儿咬牙撑起身子，声音发抖，“它们根本不死！”
云璃没有回应。她闭了闭眼，将全部感知沉入灵蝶体内。净化光波以固定频率震荡，每一次扩散都像在水面投石。她盯着那些虚影的动作轨迹，在第三次闪避时捕捉到了异常——每当一只虚影完成扑击，身形会短暂凝滞半瞬，轮廓由虚转实，仿佛被什么力量强行定住。
她猛地睁眼。
“它们有破绽！”她急声传音，“每次攻击后会实体化一瞬间！就在那时出手！”
话音落下，她立刻指挥灵蝶调整光波节奏。原本铺开的光环收缩成细束，精准锁定即将发动攻击的虚影。第一道光束射向左侧扑来的狼形黑影。
夜无痕眼神一凛，早已蓄力的冰剑猛然刺出。剑尖贯穿虚影胸口的刹那，那团黑影正巧凝实，寒气爆发，自内而外结出冰晶，咔嚓一声碎裂成渣。
几乎同时，雷鸣自高处跃下，手中雷枪脱手掷出。电流撕裂空气，精准命中另一只蛇形虚影的凝滞点。电光炸开，麻痹之力沿着黑影躯体蔓延，竟让后续三只虚影动作错乱，彼此碰撞，形体扭曲。
“就是现在！”云璃抓住间隙，抬手引导灵蝶释放压缩光束。一道纤细却极亮的光线射出，接连穿透三只尚未恢复平衡的虚影核心。每中一击，黑影便剧烈颤抖，随后如烟消散。
攻势出现裂痕。
剩余虚影仍在逼近，但节奏已被打乱。云璃不断通过灵蝶标记目标，夜无痕与雷鸣配合愈发默契。一人主攻，一人控场，每一次出击都卡在虚影凝滞的瞬间。
一只人形虚影扑向林婉儿，她勉强抬起手，焰狐喷出一道火流。火焰未能彻底消灭对手，却让它动作迟缓。云璃立刻调转光束，穿透其胸膛。黑影崩解，残留的能量涟漪在地面划出焦痕。
战斗持续不到两分钟，通道内已布满破碎的黑雾残片。最后一只虚影退回墙内，墙面恢复死寂，再无动静。
云璃缓缓松开紧绷的手指，肩头的灵蝶轻轻颤抖，六环光芒黯淡了许多，翅膀边缘甚至出现了细微的裂纹。
她蹲下身，掌心覆上灵蝶背部，缓缓注入温和灵力。光晕微微跳动，像是回应她的安抚。
夜无痕收剑回鞘，剑刃上的霜层已有几处剥落，露出底下细微的划痕。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尖有些发麻，那是连续释放寒气后的反噬。
雷鸣从高处跃下，落地时膝盖微屈，显然也不轻松。他走到墙边，伸手摸了摸刚才虚影渗出的位置，指尖沾上一层灰黑色粉末，一碰即碎。
“不是活物。”他说，“更像是……被某种东西驱动的壳。”
林婉儿靠墙坐着，脸色仍有些苍白，但呼吸平稳了许多。她轻轻抚摸焰狐的背毛，低声道：“刚才那一击，你是怎么发现的？”
云璃抬头看向通道尽头那扇开启的侧门，声音很轻：“它们太整齐了。每一次攻击，间隔、角度、速度都完全一致。真正的幻兽不会这么机械。”
她站起身，拍掉衣角的灰尘。“所以我在想，它们是不是按照某种程序行动。果然，每次攻击结束都会有一个重置的过程——那就是破绽。”
夜无痕点头：“你负责盯节奏，我和雷鸣负责执行。这种打法，还能再用一次。”
“不一定需要。”云璃望向门内，“刚才的战斗引发了能量波动，现在墙里没再冒出新的虚影，说明它们的生成机制可能有限制条件。”
她迈步向前，脚步比之前坚定许多。三人紧随其后，保持菱形阵型。灵蝶重新飞起，虽光芒微弱，但仍能照亮前方十步距离。
通道狭窄，仅容两人并行。石壁光滑冰冷，没有任何符文或装饰。空气依旧沉重，但那种直接压迫神识的感觉已经减弱。
走了约莫三十步，前方出现一个小型前厅。三面墙各有一扇门，样式相同，皆为漆黑石料制成，表面无任何标识。
云璃停下脚步。
怀中的玉简毫无反应，既不发热也不发冷。她取出玉简，靠近最近的一扇门，依然没有共鸣。
“三条路。”雷鸣环视四周，“怎么选？”
没人回答。
晨曦灵蝶忽然振翅飞离云璃肩头，朝着中间那扇门缓缓飘去。它的飞行轨迹并不平稳，六环光芒忽明忽暗，像是受到了某种干扰。
云璃心头一紧。
她快步追上，伸手欲将其召回。可就在她即将触碰到灵蝶的瞬间，它猛地转向右侧，翅膀剧烈抖动，随后急速飞回，紧紧贴住她的颈侧，整个身体都在轻颤。
“不对劲。”她低声说，“它从来不会这样退缩。”
夜无痕走近右门，伸手贴上石面。片刻后，他收回手：“温度比另外两扇低很多。”
林婉儿皱眉：“越冷越危险？还是……里面有东西在吸收热量？”
雷鸣握紧拳头：“反正不能干站着。要不我先探一条？”
“不行。”云璃摇头，“我们不知道这里面有没有连锁机关。贸然分开，风险太大。”
她沉默片刻，目光落在灵蝶身上。它仍贴着她的皮肤，翅膀微微张合，像是在传递某种讯息。
她闭上眼，尝试连接心灵感应。
画面断续浮现：一条向下倾斜的阶梯，两侧墙壁镶嵌着发光晶体；空气中漂浮着细小的光点，排列成螺旋状；最深处，有一块悬浮的石碑，表面刻着无法辨认的文字。
然后是剧痛。
一股尖锐的刺感从太阳穴炸开，她闷哼一声，猛地睁开眼，额头渗出冷汗。
“里面有禁制。”她喘息着说，“精神类防御，强行探知会被反噬。”
林婉儿紧张地看着她：“那怎么办？总不能一直耗在这儿。”
云璃抹去额头汗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再次看向三扇门，视线最终停留在中间那扇。
“左边太安静，右边有吸热现象，中间……”她顿了顿，“灵蝶最初是冲着它去的。虽然后来变了方向，但它最初的判断，可能是对的。”
夜无痕看着她：“你要赌？”
“不是赌。”她说，“是选择最合理的路径。”
她深吸一口气，向前迈步，手掌按在中间门的把手上。
手指刚触及金属部件，整扇门突然轻微震动。
门缝下方，一缕银白色的光缓缓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