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第七层的空气,因持续运转的空调而干燥冰冷。林默躺在病床上,监护仪的规律声响像是为一场无声战争标注的节拍。他的绝对控制时间已累积至一个惊人的数字,但这增长并未带来负担,反而像为精密的引擎注入了更高效的燃料。他感知着一切,计算着一切,如同一个置身事外的战略家。
苏婉走进病房,眼下带着疲惫的阴影,但眼神深处是更甚以往的探究与一丝难以压制的焦躁。她手中拿着一份最新的生理指标报告,数据一如既往地“完美”,完美到令人不安。
“你的身体在欺骗我们,林默。”她站定在床边,声音刻意保持平静,却透露出被挑战的恼怒,“这些数据太平稳了,平稳得像精心编排的谎言。你在用我们无法理解的方式,操控着你自己的生理反馈。”
她俯身,近距离地审视他的眼睛,试图在那片深潭里找到一丝裂缝:“承认吧,你并非感觉不到痛苦,你只是……选择不表现出来。这种极致的抑制本身,就是一种病态。”
面对这尖锐的指控,林默闭合的眼睑下,眼球并未移动分毫。他甚至细微地调整了呼吸节奏,使其与苏婉说话时不易察觉的换气间隙同步,这种无声的掌控,比任何言语反驳都更具力量。他不需要承认或否认,他的存在本身,就是对一切质疑最彻底的回应。
病房门被悄无声息地推开一条缝。小满没有进来,她像一抹阴影贴在门框上,手腕上缠着新的纱布,但眼神不再是疯狂的占有,而是一种近乎虔诚的专注。她贪婪地捕捉着林默每一寸静止的姿态,仿佛在解读神谕。林默的存在,对她而言,已从想要占有的“玩具”,升格为一种永恒不变的“法则”。
就在这时,病房的灯光极其轻微地闪烁了一下,是供电线路常见的电压波动。
就在这明暗交替的刹那间,林默动了。
他的右手食指,以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幅度,在床单上极快地划过一个简短的轨迹——不是无意识的抽搐,而是一个清晰、定向的指令。这个动作精准地指向了门外小满的方向。
小满的身体猛地一震,瞳孔骤然收缩。她接收到了!不是声音,不是图像,而是一种直觉,一个被直接植入意识的念头——阻止她。阻止苏婉继续深入的探究和言语上的逼迫。
“够了!”
小满像被无形的线拉扯,猛地冲进病房,声音嘶哑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力量,她挡在苏婉和林默之间,不是保护,而是扞卫属于她的“圣物”不容侵犯。
“你不能这样逼他!你根本不懂!”她瞪着苏婉,眼神凶狠,仿佛苏婉才是那个亵渎神像的罪人。
苏婉被这突如其来的打断惊得后退半步,她看着小满,又看向床上依旧平静无波的林默,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措手不及的愕然。她突然意识到,林默甚至无需开口,就能调动周围这些扭曲的情感力量来为他构筑防线。
而林默,自始至终,连睫毛都未曾颤动一下。
他利用那瞬间的光线变化和新增的控制时间,完成了一次精妙的引导。他不是在承受压力,而是在利用压力,将苏婉的进逼转化为刺激小满行动的催化剂。他依然是风暴眼,绝对的平静,但围绕他的风暴,却因他一个微小的意念而改变了方向。
苏婉的质疑,小满的守护,都成了他验证自身掌控力的棋步。他未曾溃败,反而在更深的层面上,演示了何为“不可摧毁”。
灯光稳定下来,病房内只剩下小满急促的呼吸声和苏婉复杂的凝视。
林默的意识深处,控制时间的数字无声地跳动了一下。他正在将这座医院,将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变成他演练绝对控制的沙盘。而这场较量,远未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