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护林站里弥漫着木材腐朽和尘土的气息。林默被安置在角落相对干燥的地面上,身下垫着匆忙铺就的油布。他的脸色是一种近乎死寂的灰白,呼吸微弱到几乎看不见胸膛的起伏,只有便携监测仪上那条勉强起伏的曲线和微弱的心跳声,证明生命仍在顽强地挣扎。颈侧那道暗紫色的毒痕,在从破窗透进的惨淡天光下,显得愈发狰狞刺眼。
小满跪在他身边,用湿布小心翼翼地擦拭他额头的虚汗,指尖能感受到他皮肤冰凉的触感。之前的山路颠簸似乎耗尽了他最后一点元气,此刻的他,像一盏油尽灯枯的烛火,随时可能熄灭。老陈持枪守在门口,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外面寂静的山林。小李则紧张地检查着所剩无几的药品和电量告急的设备,绝望感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着每个人。
“肾上腺素还有一支,高渗糖也快没了……如果……如果心跳再掉下去……”小李的声音带着哭腔,没敢再说下去。
就在这时,老陈猛地举起手,示意安静。他侧耳倾听,脸色骤然绷紧。“有动静……很多人,从三个方向围上来了!脚步很轻,是专业的!”
小满的心瞬间沉到谷底。最坏的情况还是发生了!
几乎同时,外面传来一声清脆的、通过扩音器处理过的冰冷男声:“里面的人听着!我们是pmc安保人员!放弃抵抗,交出目标人物(林默),我们可以保证其他人的安全!”
是周屿雇佣的人!他们竟然如此明目张胆!
老陈没有回答,只是将身体更紧地贴在门框后,枪口对准声音来源的大致方向。他知道,所谓的“保证安全”根本不可信。
另一侧窗外,也传来一个略显阴柔的男声(李翰的调查员):“林小姐(小满),我们知道你母亲很担心你。配合我们,让你和林先生得到最好的医疗救助,何必在这里玉石俱焚呢?” 攻心计开始了。
小满咬紧嘴唇,母亲的声音仿佛又在耳边响起,但她强迫自己不去想。她不能分心。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第三个方向,没有喊话,只有一种极其轻微、却持续不断的、用指甲刮擦木头的声音,吱呀——吱呀——,在寂静的山林里显得格外诡异刺耳,仿佛有什么东西正耐心地、一寸寸地靠近。那是柳雪,她用这种方式施加心理压力。
三方合围,插翅难飞!
“不能坐以待毙!”老陈低吼,“我掩护,你们带林先生从后面破窗走!往密林深处跑!”
“可是他的身体……”小满看着气若游丝的林默,心如刀绞。
“留下就是死!”老陈语气决绝,“快!”
小李一咬牙,用撬棍奋力砸向后窗锈蚀的栏杆。响声惊动了外面的人!
“他们要跑!”pmc的喊声响起,随即是密集的枪声!子弹打在护林站的墙壁上,木屑纷飞!
老陈果断还击,精准的点射暂时压制了正面的火力。但侧面窗户突然被砸开,一名pmc队员试图突入!小李吓得惊叫一声,下意识地将手中的撬棍扔了过去,砸中了对方的手臂,延缓了其动作。
混乱中,谁也没有注意到,躺在地上的林默,监测仪上的心率数值骤然跌破了危险阈值,发出了持续而尖锐的警报声!他的呼吸几乎停止,脸色迅速蒙上一层死灰!
“林默!”小满尖叫扑过去,疯狂地按压他的胸口,“呼吸!林默!求求你呼吸啊!”
小李也慌了神,手忙脚乱地拿起最后那支肾上腺素:“准备注射!”
就在这生死一线的混乱关头,那个持续不断的刮擦声突然停止了。紧接着,护林站那扇摇摇欲坠的正门,被人从外面轻轻地、一下一下地敲响了。
叩、叩、叩。
节奏平稳,带着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耐心和……愉悦感。
所有的枪声和喊话声在这一刻都奇异地停顿了,仿佛外面的三方势力都被这不合时宜的敲门声所吸引,或者说……震慑。
老陈的枪口下意识地转向了门口。小满的 cpR 动作也僵住了,惊恐地望向那扇门。
一个轻柔的、带着奇异颤音的女声透过门板传来,是柳雪:
“打扰了……我听到里面好像有病人情况很不好?需要帮忙吗?我……学过一点急救哦。”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虚假的关切,却像毒蛇的信子,让听到的人脊背发凉。
屋内是生命垂危的林默和惊慌失措的守护者,屋外是三方虎视眈眈的强敌和一个精神显然不正常的危险女人。空气仿佛凝固了,每一秒都充满了爆炸性的张力。
林默的生命正在飞速流逝,而唯一的生路,似乎被这诡异的敲门声彻底封死。
寂静的山林里,一场围绕着生命与贪婪的终极围猎,进入了最残酷的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