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入寂灭核心的瞬间,林默仿佛坠入了一个完全由“虚无”与“终结”概念构成的世界。外界的一切声音、光线都消失了,只剩下纯粹的、足以冻结灵魂的黑暗与死寂。庞大的压力从四面八方涌来,疯狂挤压着他的肉身,侵蚀着他的神识,试图将他同化,成为这永恒寂灭的一部分。
手背上的“净”字烙印光芒大放,如同黑暗中的孤舟明灯,顽强地撑开一片仅能容纳他自身的微小净土,抵御着无处不在的同化之力。烙印与整个核心的对抗,引发了更剧烈的震荡。
林默强忍着灵魂仿佛要被撕碎的痛苦,目光急切地扫视这片至暗空间。很快,他看到了——在距离他数百丈远的“虚空”中,无数更加凝实、如同活物触手般的黑色锁链,缠绕成一个巨大的茧。茧的中心,那点微弱的青莲之光已然黯淡到极致,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熄灭,但其中蕴含的那丝属于陈祎蔓的独特气息,却让林默瞬间确认了她的位置!
“祎蔓!”林默低吼一声,不顾一切地想要冲过去。
然而,一个身影无声无息地凝聚,挡在了他的面前。
那不再是外界的扭曲佛面,也不是庞大的核心本体,而是一个与林默身高相仿,身披破碎僧袍,面容与坐化的慧觉有七八分相似,却笼罩在一层流动的黑暗之中的“僧人”。他双眸漆黑,不见眼白,只有纯粹的虚无,周身散发着与整个寂灭核心同源,却又更加凝练、更加恐怖的意志。
寂灭佛主的心魔化身! 或者说,是祂最核心的意志显化!
“闯入者,你的执念,便是你永恒的囚笼。”心魔化身开口,声音直接回荡在林默的识海,冰冷而平静,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漠然。“你救不了她,如同你救不了之前那个女子。你所追寻的‘复活’,不过是镜花水月,是这苦海中最无谓的挣扎。”
随着祂的话语,林默眼前的景象陡然变幻!
他看到了赫连娇娇,她就在那片青莲之光旁边,朝着他凄然微笑,身影却如同沙堡般缓缓消散。他听到了妹妹林芸惊恐的哭喊,看到了母亲在不荒村口望眼欲穿的身影逐渐模糊……所有他珍视、牵挂的人和事,都在他眼前上演着“失去”与“终结”的景象。
强烈的悲痛、无力与恐惧如同潮水般涌来,几乎要将他吞噬。这是直接针对他内心最脆弱处的攻击!
“看见了吗?这就是‘存在’的归宿。一切终将归于寂灭,爱与恨,执念与牵挂,不过是通往终结之路上的尘埃。”心魔化身的声音带着蛊惑,“放弃吧,融入这永恒的安宁,便可免去这无边苦痛。”
林默的身体剧烈颤抖,眼神出现了一瞬间的涣散。镇魂石的光芒在眉心急促闪烁,手背的烙印也明灭不定。
放弃?融入寂灭?
不!
就在意识即将沉沦的边缘,赫连娇娇临死前推开他的画面,陈祎蔓燃烧道基时决绝的眼神,如同两道闪电劈开了他脑海中的迷雾!
“我的痛苦……我的执念……轮不到你来定义!”林默猛地抬头,眼中血丝弥漫,却燃烧着不屈的火焰,“即便一切都是虚妄,我的路,也要由我自己走到尽头!”
他怒吼一声,不再去看那些幻象,将所有的意志、所有的力量,包括那深入骨髓的执念本身,都化作了最纯粹的攻击意图!
他没有冲向心魔化身,而是将目标再次锁定那困住青莲之光的锁链巨茧!
“找死。”心魔化身漠然抬手,无尽的寂灭之意汇聚,化作一只遮天蔽日的黑色巨掌,掌心之中仿佛蕴含着湮灭星辰的力量,朝着林默缓缓压来。速度不快,却带着一种法则层面的锁定,避无可避!
与此同时,林默体内,一直被压制的真魔大帝残魂,似乎也被这极致的寂灭意志和林默爆发出的强烈执念所刺激,再次变得活跃起来!一股暴戾、古老的意识试图抢夺身体的控制权,暗红色的魔纹开始在他皮肤下蔓延。
内忧外患,瞬间达到顶点!
前有寂灭巨掌碾压,内有真魔反噬夺体!
林默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绝境!他眼中闪过一丝疯狂,一个极其冒险的念头涌上心头——既然无法压制,那便……驱虎吞狼!
他非但没有全力抵抗真魔残魂的侵蚀,反而主动放开了部分心神防御,引导着那股暴戾的真魔之力,与自身不屈的意志、戮仙的杀意,以及“净”字烙印中蕴含的净化执念,强行糅合在一起!
这是一种自杀般的行径!几种截然不同、互相冲突的力量在他体内疯狂对冲、爆炸!
“呃啊啊啊——!”林默发出痛苦的咆哮,七窍中都渗出了暗红色的血液,身体表面魔纹与金光交替闪现,气息混乱到了极点。
但就在这极致的混乱与痛苦中,一股超越了单纯魔元或佛力的、充满了毁灭与创造矛盾意味的混沌气息,再次诞生!虽然极不稳定,却短暂地冲破了寂灭核心的规则压制!
他双手紧握弑魔枪,将这股濒临爆炸的混沌之力毫无保留地灌注其中!
弑魔枪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嗡鸣,枪身之上,暗金、暗红、淡金三色流光疯狂缠绕、冲突,最终化作一道扭曲的、仿佛能撕裂一切规则的能量洪流!
“给我——破!!”
林默状若疯魔,迎着那缓缓压下的寂灭巨掌,将这凝聚了他所有力量、意志、痛苦与执念的一枪,悍然刺出!
这一次,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
那道扭曲的能量洪流与寂灭巨掌接触的瞬间,仿佛两种根本性的法则在相互湮灭。空间无声地塌陷、重组,光线被吞噬,时间感变得错乱。
僵持,只持续了一瞬。
下一刻,在寂灭佛主心魔化身那首次流露出惊愕的目光中,那道集合了佛、魔、执念、杀戮的混沌洪流,竟如同最锋利的钻头,硬生生将那寂灭巨掌洞穿!
洪流去势不减,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狠狠地轰击在了远处那囚禁着青莲之光的锁链巨茧之上!
轰隆——!!!
巨茧剧烈震动,表面的锁链在混沌能量的冲击下,发出了刺耳的断裂声!一道道裂痕迅速蔓延,那点微弱的青莲之光,仿佛感受到了外界的冲击,猛地闪烁了一下,光芒似乎增强了一丝!
成功了!?
林默脱力般单膝跪地,浑身衣衫尽碎,身体如同一个布满裂痕的瓷器,不断有能量逸散出来。他已到了强弩之末。
然而,那被洞穿的寂灭巨掌并未完全消散,残余的力量依旧如同山岳般压下。而心魔化身的惊愕也化为了滔天的怒火。
“你……竟敢……”祂的声音不再平静,充满了被蝼蚁伤及的暴戾。
更糟糕的是,强行引导混沌之力的反噬来了!真魔残魂趁机疯狂反扑,镇魂石的光芒急剧黯淡,林默的意识开始模糊。
眼看就要被巨掌残余之力碾碎,并被真魔彻底吞噬……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那锁链巨茧因为遭受重击,封印出现了巨大的松动。一直被压制、保护的青莲之光,仿佛感受到了林默濒死的危机,猛地爆发出最后的力量!
一道纯净、温暖、蕴含着陈祎蔓最后意志与全部生机的青莲花瓣虚影,如同穿越时空般,自巨茧裂缝中飞出,轻柔地,却坚定地,挡在了林默与那压下巨掌之间!
她竟在自身难保的情况下,用最后的力量,保护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