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星云带深处,那股庞大古老的意志如同退潮般散去,只留下死一般的寂静,以及那句不容置疑的“接受试炼……抑或……湮灭”的回响,沉甸甸地压在林默和林芸的心头。
林芸的小脸依旧惨白,方才那如同直面整个星空寂灭的威压,让她几乎喘不过气。她紧紧攥着林默的衣角,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仿佛这是唯一能抓住的浮木。她仰头看着哥哥紧绷的侧脸,声音带着未散的颤抖:“哥……我们……一定要去吗?那个声音……好可怕……”
林默低头,对上妹妹那双盛满了恐惧与依赖的眼眸,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住。他何尝不知前路凶险?那古老存在的层次远超他的理解,所谓的“试炼”,九死一生。若有选择,他绝不会带着芸儿踏入如此险地。
可是,他们有选择吗?
星云带外,华服男子如同耐心的猎人,绝不会轻易放弃。一旦离开这片相对能干扰神识的星云带,他们立刻就会暴露在其追杀之下。以他刚刚掌握神通、尚未完全稳固的状态,带着芸儿与一个元婴顶峰的强者长时间周旋,风险同样巨大,且几乎看不到摆脱的希望。
这突如其来的“试炼”,看似是绝路,或许……也是一线生机?至少,那古老存在提到了“钥匙的气息”,似乎与《三神经》有关。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可靠:“芸儿,别怕。外面那个坏人还在,我们暂时出不去了。里面那个……存在,虽然听起来可怕,但它似乎认识哥哥修炼的功法。这或许是个机会,一个能让我们安全离开这里的机会。”
他蹲下身,平视着林芸的眼睛,试图传递给她信心:“相信哥哥,无论如何,我都会保护好你。我们一起去看看,如果情况不对,哥哥立刻带你用传送术离开,好吗?”
他动用了第二层「魔道万象」 中关于气息模拟的技巧,极力收敛所有魔性的冰冷,只流露出纯粹的坚定与守护之意,甚至刻意模仿着记忆中父亲那宽厚可靠的感觉。
林芸看着哥哥近在咫尺的脸庞,那双熟悉的黑色眼眸中倒映着自己惶恐的影子,以及那份不容置疑的决心。哥哥的保证,以及那刻意营造的、让她感到安心的气息,让她心中的恐惧稍稍退潮。她知道自己帮不上任何忙,甚至可能是累赘,除了相信哥哥,她别无他法。
她用力地点了点头,小手依然紧紧抓着林默的衣角,小声却坚定地说:“嗯,芸儿相信哥哥。”
然而,在她心底深处,那丝因力量陌生而产生的隔阂并未完全消失。她相信哥哥会保护她,但她不确定,在需要动用那些可怕力量的时候,哥哥会不会再次变成那个让她感到恐惧的“魔”。
林默读懂了妹妹眼中那残存的一丝复杂,心中苦涩,却无法言说。他站起身,重新将林芸护在身后,目光投向星图龟甲指引的方向——那片更加幽暗、仿佛连光线都能吞噬的星云深处。
“我们走。”他沉声道,周身第四层「魔法罡气」 悄然浮现,流转的暗金符文将两人都笼罩在内,做好了随时应对突发危险的准备。
他并未施展第五层「魔力传送」,在这未知之地,盲目传送无异于自杀。他只能凭借强大的神识和肉身,在漂浮的星骸与混乱的能量流中谨慎穿行。
越往深处,周围的景象越发诡谲。巨大的、失去色彩的星辰残骸如同沉默的巨兽尸骨,漂浮在虚无中。偶尔有破碎的法则显化,形成一瞬即逝的雷电或冰霜风暴。死寂是这里唯一的主题,仿佛连时间都已凝固。
林芸紧紧跟在林默身后,大气都不敢出,周围的环境让她感到无比的压抑和渺小。
不知前行了多久,前方豁然开朗。
那并非出口,而是一片更加令人震撼的景象——一个巨大无比的、由无数星辰碎片和暗物质环绕构成的、缓缓旋转的……漩涡之眼。
漩涡的中心并非黑暗,而是一片朦胧的、不断变幻色彩的混沌光晕,仿佛通往另一个世界。一股比之前更加清晰、更加磅礴的吸力从漩涡中心传来,并非物理上的拉扯,而是针对灵魂与本源力量的牵引!
星图龟甲在此刻光芒大盛,脱手而出,悬浮在林默身前,指向那混沌漩涡的中心,发出嗡嗡的共鸣之声。
显然,这里就是“试炼”的入口。
就在林默凝视着漩涡,评估着风险,犹豫是否要踏入之时——
“嗡!”
他识海深处,那枚属于真魔大帝的黑色珠子,竟然不受控制地剧烈震颤起来!一股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清晰、都要强烈的渴望与……一丝难以掩饰的惊惧,从中传递出来!
“进去!小子!快进去!”真魔大帝的意念带着急迫,甚至有一丝失态,“这气息……这是‘混沌源眼’!是上古大能陨落之地,亦是无上机缘诞生之所!其中必有能助本帝恢复,亦能让你《魔经》突飞猛进之物!快!”
林默心中一震。连真魔大帝都如此失态,这“混沌源眼”看来非同小可。但他敏锐地捕捉到了那一丝惊惧。能让这位上古魔帝都感到畏惧,里面的危险可想而知。
“机缘与危险并存,何须本帝多言!欲成魔尊,岂能畏首畏尾!”真魔大帝催促道,试图用魔道理念影响他。
林默沉默,看着那深邃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漩涡之眼,又看了一眼身边紧张不安的妹妹。
为了力量,他可以冒险。但带着芸儿……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他感觉到,自己灵魂深处那蚀渊的标记,似乎也被这“混沌源眼”的气息引动,隐隐传来一丝灼热感!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漩涡的另一端,与这标记遥相呼应!
与此同时,那悬浮的星图龟甲,其表面的星图骤然变化,不再是指引,而是投射出一段模糊的、断断续续的影像:
那是一片燃烧的星空,一尊顶天立地的魔影(与魔身法相相似,却更加凝实浩瀚)正在与无数扭曲的、如同阴影般的蚀渊造物搏杀!魔影挥手间,魔之结界笼罩星域,魔法罡气震碎阴影,魔力传送闪烁不定……赫然是《魔经》神通运用到极致的景象!
影像的最后,那尊魔影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猛地回头,其目光……仿佛穿透了万古时空,与正在观看影像的林默,对上了一瞬!
林默浑身剧震,如遭雷击!
那眼神,充满了不屈、战意,以及……一丝与他同源的孤独!
影像破碎,星图龟甲光芒黯淡,重新落回林默手中。
一切归于平静,只有那“混沌源眼”依旧在缓缓旋转。
林默站在原地,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那影像中的魔影是谁?是《三神经》的某位前代修炼者?他是在对抗蚀渊吗?这“混沌源眼”与那场战斗有何关联?
真魔大帝的催促,蚀渊标记的异动,以及这突如其来的影像……所有的线索,似乎都指向这漩涡之后。
他看了一眼林芸,发现她也正呆呆地看着刚才影像出现的地方,小脸上满是震撼与茫然。
“哥……刚才……那是什么?”她喃喃问道。
林默没有回答,他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无比坚定。无论是为了寻找生机,还是为了探寻《三神经》与蚀渊的真相,这“混沌源眼”,他都非进不可了!
他紧紧握住林芸的手,沉声道:“芸儿,抓紧我,无论如何都不要松手!”
说完,他不再犹豫,迈开脚步,毅然决然地,带着林芸,踏向了那缓缓旋转的、充满了未知与危险的——
混沌源眼!
就在他们身影被那混沌光晕吞没的刹那,远在星云带外围,一直闭目感知的华服男子,猛地睁开了眼睛,脸上露出一丝惊疑与贪婪交织的复杂神色。
“消失了?不对……是进入了某个……秘境?好古老磅礴的气息……小子,你的机缘,终究要为本座做嫁衣!”
他身形一动,开始尝试寻找进入那片区域的方法。
而混沌源眼之内,等待林默和林芸的,将是无法预料的试炼与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