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珩微微一笑,笑容中却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自信与从容:“岳父放心。大周今日之困局,根源在于行藩镇自治之政,如今诸侯尾大不掉,致使朝廷政令难出京畿,财政空虚,若非有江南诸镇在朝廷直属下,还能勉强应对,只怕大周早已不复。不过,正所谓不破不立,危机之中亦蕴藏着契机。好在陛下圣明,朝廷手中尚握有数支精锐之师。眼下之乱,或许正是陛下和朝廷趁机收揽地方军政大权,重塑纲纪,重定国策,真正实现安民兴邦的绝佳时机。对此,我心中已有初步计较,岳父不必过于忧虑。”
李守忠看着他侃侃而谈,分析朝局洞若观火,安排退路井井有条,面对可能到来的巨大风波,却依旧如此气定神闲,一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从容气度,心中那点小小的失落和疑虑顿时烟消云散,转而涌起浓浓的赞赏与欣慰。
他不由暗暗感叹:难怪陛下如此器重,如此年轻便身居高位,执掌权柄,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却又能如此沉稳老练,思虑周全,当真非常人可比!他越看这个女婿越是觉得满意,心中那点因为对方“不拘小节”而产生的别扭也淡去了。
当下,一老一少又闲聊了些朝野趣闻和学问上的话,气氛融洽。李纨全程都默默守在一旁,安静地听着,不时体贴地为父亲和未来的夫君添上热茶。她很少插话,但那双含情美目,几乎时时刻刻都黏在李珩身上,那里面蕴含的深情、依赖与崇拜,浓得化都化不开。
李守忠虽是个古板的大儒,却并非不懂人情世故的腐儒,女儿这番情态,他哪里还看不出来?只怕这两人早已情根深种,并非今日才定情。他心中了然,便也不再做那碍眼的“老古板”,又坐了片刻,便寻了个借口,起身告辞。
李珩和李纨亲自将他送到院门外,李珩又仔细吩咐了随行的黑云,派一队得力手下护送岳父大人回府。
待送走李守忠,两人返身回到小楼之上。刚关上房门,隔绝了外面的世界,李纨一直强装的镇定和从容瞬间瓦解,她猛地转身,如同乳燕投林般,迫不及待地扑进李珩温暖坚实的怀抱里,紧紧环住他的腰身,将滚烫的脸颊埋在他胸前。
“珩郎……”她声音哽咽,带着巨大的喜悦和如释重负的颤抖,“我终于……妾身终于能名正言顺地陪在你身边了……妾身……妾身真的好高兴,就像做梦一样……”
感受着怀中娇躯的激动颤抖,听着那带着哭音的喜悦,李珩心中亦是柔情满溢,爱怜横生。他低笑一声,直接弯腰,一把将李纨打横抱起,引得她一声娇柔的惊呼。他抱着她走向内室,一边走,一边忍不住低头,狠狠吻住她那因惊讶而微微张开的红唇,辗转吮吸,将所有的情意和承诺都倾注在这个炽热的吻中。
李纨被他吻得浑身发软,意乱情迷,双臂如水蛇般缠上他的脖颈,生涩而又热情地回应着。多日来的委屈、恐惧、期盼和此刻巨大的幸福交织在一起,化作了汹涌的情潮。
待到稍稍分开,两人气息都已不稳。李纨仰卧在锦被之上,面泛桃花,眼波流转如水,她痴痴地望着眼前这个,即将真正成为她丈夫的男人,鼓起平生最大的勇气,凑近他耳边,用一种近乎呻吟般的嗓音,喃喃低语,吐出了心底最深的渴望:
“珩郎……既已定下亲事……妾身……妾身便是你的人了……夫君……给妾身……给妾身一个孩子吧……”
这句话,如同点燃干柴的烈火,又似最猛烈的催情药剂。
只这一句,瞬间摧毁了李珩所有的自制力! 他低吼一声,眼中情欲如火,瞬间化身不知疲惫的蛮牛,俯身而下,用更加炽热狂野的吻和爱抚,回应着身下爱人这最大胆也最真挚的祈求。红罗帐暖,春意盎然,一室旖旎,再无半点寒意。
李珩次日清晨方才离开霓裳阁小院,空气中还带着一夜缠绵后的温存气息,但他眼中已恢复了平日的锐利与冷肃。他出门并未回府,而是直接打马直奔锦衣卫衙门。自上回遇刺,红剑身死,锦衣卫上下便再不敢放松半点,每日都会有专职高手随时护卫在他身边。至于白凝霜和云沐雪,此时根本不在府里。
一入衙署,他便召来尚有道,面色森寒地吩咐:“诏狱里那两位,贾赦、贾琏,交给你老尚亲自‘照顾’。尤其是贾琏,屡次生事,给他些‘特殊’照顾,务必让他明白,什么人能动,什么人连念头都不能有。”
尚有道心领神会,嘿嘿一乐,便躬身而去。接下来的几个时辰,镇抚司诏狱深处便不时传出压抑的惨嚎。贾琏这等纨绔子弟,何曾受过这等酷烈手段?不过片刻,就被折磨得奄奄一息,仅存的意识里,除了对无边痛苦的恐惧,便只剩下对李珩刻骨铭心的恨意与惧怕。
处理完此事,李珩旋即翻身上马,直入宫禁。等朱玉锦闻讯赶来“讨罚”时,指挥使大人早已到宫门前了。
御书房内,皇帝正批阅奏章,听闻李珩求见,立刻宣召。李珩入内,将昨日荣国府之事,包括如何拿到退书、如何求娶李纨、又如何将贾赦父子下狱等情,原原本本禀报了一遍。
皇帝听罢,猛地将手中朱笔拍在御案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竟是气笑了:“胡闹!”他站起身,连座也没赐,指着李珩斥道,“朕让你全力缉拿刺杀你的贼酋,你倒好!放着正事不干,跑去贾家抢女人?你眼里还有没有王法?还有没有朕?”
李珩见皇帝似乎真动了气,却也不慌,竟直接一撩衣摆,毫无形象地一屁股坐在了光洁的金砖地上,仰头看着皇帝,脸上毫无惧色,反而带着几分惫懒和认真:
“陛下息怒。您且想想,近日锦衣卫、禁军、连顺天府的衙役几乎将京城翻了个底朝天,可曾查到那刺客半点蛛丝马迹?”
皇帝眉头一皱。
李珩继续道:“那刺客无非两条路:要么,他已神通广大到在锦衣卫眼皮子底下无声无息逃出了京城;要么,他就还藏在城里,被人严密地窝藏了起来。陛下您觉得,那头一种可能,有几分?”
皇帝眼神微凝,缓缓从御座后走出,来到李珩面前,弯腰盯着他:“你的意思是……那恶贼,还在城中?”
“十之八九!”李珩斩钉截铁。
“那你不赶紧派紧人手仔细搜查,反而还有闲心跑去贾府闹事?”皇帝声音压低,带着疑惑和一丝探究。
“陛下,一连数日搜索,只怕京城都翻了一个遍了,依旧毫无所获。这说明对方藏得极深,或者其庇护者能量极大。再这般明火执仗地搜下去,不过是空耗人力,打草惊蛇,甚至可能逼对方狗急跳墙,伤及无辜。”
李珩分析得条理清晰,“不如……外松内紧,给他个喘息之机,让他自己,或者让藏他的人,以为风头已过,自己走出来。”
皇帝若有所思:“你是想……欲擒故纵?等那窝藏之人麻痹大意,露出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