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核炸裂的瞬间，凯莉斯发出一声警告。她的声音很难听，像是从地底下传出来的。指挥厅里的空气一下子变得很稀薄，大家呼吸都困难。警报还没响，但所有人都觉得耳朵嗡嗡作响。
雷煌猛地抬头，脖子上的筋都鼓起来了。他右手按在控制台上，手指用力到发白，好像要把台子捏碎。他死死盯着星图中央的G-12模型。那东西还在转，但红光开始乱闪，节奏不稳。
“不对劲。”艾德琳小声说，“这不是过载。”她一把拉住凯莉斯往后退。动作太猛，凯莉斯肩上的骨翼裂缝裂得更深了，有暗红色的光流出来，在地上像血一样爬行。
艾德琳没管这些，她只看着空中出现的画面——那是侦测网边缘传回的影像。废弃的卫星一个接一个亮了起来，轨道上的古老符文也被激活了。沉寂百年的信号系统全都切换成了军事加密模式，数据像潮水一样倒灌进联盟主网。
“它不是醒了。”雷煌开口，声音很低，“它是回应了。”
他调出侦测网重启进度条。原本要十二小时完成的程序，现在只剩十一小时四十七分。可进度停在38%不动了。能量正常，线路没问题，逻辑也通，就是推不下去。
“有人拦了指令。”雷煌说，语气很冷。
这时，指挥厅的门开了。金徽代表带着三个人走进来，脚步整齐。他们走到主控台前，把一块黑板拍在桌上，发出“咚”的一声。
“雷煌，你没有通知监督组就改了调度优先级，这是越权。”金徽代表说，“重启计划必须重新审批，不然系统不会继续运行。”
雷煌没看他，自己调出权限记录。“我用的是第十三条紧急条款，表决已经通过。你没权力冻结执行。”
“但我们有权审查资源去向。”金徽代表冷笑，指着能源图谱，“你知道边境有多少民用供能站缺电吗？你把三分之一的战略能源调去外环航道，等于切断了七个星区的生命维持系统。两亿人正在缺氧，医院的呼吸机都快停了。这也叫紧急？”
“那七个星区，七十二小时后就会消失。”艾德琳突然说话，声音沙哑，“你现在不放行，等来的不是抗议，是死星。”
技术官站起来，推了推眼镜。“预言不能当依据。”他说，“我查了你们的数据模型，算法有问题。敌方撤退路径预测误差17%，这种精度连预警都不够格。我们不能拿整个联盟去赌一个快死的人说的话。”
“它来了。”凯莉斯忽然轻声说。
所有人都看向她。她靠墙坐着，骨翼的裂缝越来越亮，手指在地上划出一条线，指尖磨破了，血滴下来，在地板上形成奇怪的符号。没人敢靠近她，因为她身上有种让人害怕的气息，好像有什么东西正通过她的眼睛看着这个世界。
雷煌问医疗组：“她还能撑多久？”
组长摇头：“生命体征混乱，神经负荷超限。再这样下去，她的意识可能会断开，永远留在亚空间。”
“别碰我。”凯莉斯抬手阻止他们，手在抖，但很坚决，“它在听。我们的每一次操作，每一个指令，它都在记。我们在对它说话，它学会了我们的语言。”
雷煌看向金徽代表：“成立专项组。资源、技术、情报三个组分开运作，互相监督。你可以派人进每个组。”
金徽代表皱眉：“你想分权？”
“我想让事情动起来。”雷煌盯着他，“你现在停下重启程序，就是在给敌人时间。它不用打败我们，只要等我们自己停下来——争论、审核、请示、等批复。它看着我们内耗，直到防线自己垮掉。”
几秒后，金徽代表点头：“可以。但我要求每六小时交一次审计报告。任何超支项目，必须三方签字。”
“同意。”
经济联合体代表也站起来：“我也加入。但我有个条件——所有技术方案必须评估成本。不能拿联盟的未来，去赌一个先知的梦话。”
雷煌没反驳。他打开界面，设立三个小组，分配账号。资源组由经济联合体和军方共管；技术组召集机械教和灵族工程师；情报组由艾德琳负责。
“我主持第一轮会议。”艾德琳走向副控台。她脖子上的项圈一直在震，皮肤都磨破出血了，但她好像感觉不到疼。她调出侦测盲区数据，显示三处信号异常。
技术官立刻打断：“这是背景噪音。亚空间扰动后的残留，不是入侵。”
“但它在模仿我们的通讯节奏。”艾德琳指着波形图，“你看这段间隔，和第七巡逻队的应答频率一样。只是慢了0.4秒——刚好能伪造身份。”
“巧合。”
“那你听这个。”她播放一段数据流。
音频响起，一开始杂乱。十秒后，那些脉冲自动排成了联盟内部的紧急编码格式——正是昨天失踪探测舰发出的求救信号。
全场安静。
技术官脸色变了。
“它学会了。”雷煌说，“它不只是看，它在学。下一步，它会用我们的频道发假命令，让舰队打自己人，或者关掉防御。”
“那就封锁所有公开频道。”高级指挥官说，“启用量子密钥轮换系统。”
“需要时间。”技术官摇头，“设备不支持即时切换。至少八小时才能升级全网。”
“我们没有八小时。”凯莉斯低声数着，“七十……六十九……六十八……”
雷煌打开技术研发组的申请列表，发现是空的。他查通讯日志，看到一条拒绝记录：**“量子干扰器研发提案，因缺乏理论支撑，不予受理。”**
他直接拨通机械教。
“我是雷煌。我要最新的灵骨共振模块，用来建反制场。”
“权限不够。”对方说，“Stc残片没授权这个用途。”
“那就启动战争特例条款。”
“需要三位高阶主教联署。目前没人回应。”
雷煌挂了电话，转向第七星区议会代表：“你说过的哨兵VII型炮台网络，能启动吗？”
那人抬头，眼神还有点懵：“需要密钥。但主控站十年前就废弃了，密码可能早就失效了。”
“试试。”
“流程要申请、审核、授权三级审批。最快也要三天。”
“没时间走流程。”雷煌声音压低，“我现在就要火力覆盖G-12轨道，能打中的都算。”
“那你只能用现役舰队。”高级指挥官说，“我有三支快速反应编队可以调动，但作战许可要你签字。”
话没说完，金徽代表马上接话：“未经预算核定的军事行动，违反安全协议。我以监督官身份，禁止你下这种命令。”
雷煌站着不动，手里的密钥卡发烫，像要融化。
就在这时，星图上的G-12模型一闪，冷却接口的红灯灭了一瞬，又亮了。不是故障，是外部信号干扰——短暂、精准、试探性的一击。
“它在试防火墙。”艾德琳说，项圈震动更厉害了。
凯莉斯突然抬头，银色的眼睛直视前方：“技术组用的算法……和敌人撤退路径一样。”
所有人一愣。
雷煌立刻调出技术研发组的代码日志，翻到核心层。一段循环结构引起注意——数据压缩方式，和他在战场残骸里见过的信号编码完全一致。那种独特的嵌套逻辑，他在一艘被毁巡洋舰的黑匣子里见过一次。
“谁写的这段？”他问。
技术官脸色发白：“这是标准模板，从数据库调出来的……我们不知道有问题。”
“但它不该出现在这里。”雷煌声音很冷，“这是它们留下的后门。你们用它的语言去对抗它？”
没人回答。
艾德琳站起来，项圈嗡嗡作响：“关闭所有未认证模块。立即隔离技术研发组主服务器。”
“这会影响进度！”技术官喊。
“总比被渗透强。”雷煌下令，“从现在起，所有代码必须人工检查。禁用自动导入功能。任何外来数据包，必须两人确认才能接入主网。”
他回头看向星图，G-12还在转，但能源结构多了两个新的薄弱点。系统提示：侦测网重启进度仍卡在38%。
金徽代表和经济联合体代表在角落低声说话，电子板上的数字不停跳。他们在算能源借贷比例，讨论能不能用虚拟信用换短期供给。
高级指挥官站在窗边，手放在通讯器上，却没按下。他知道，一旦发出集结令，就是正式进入战备状态。而这场战争，联盟根本没准备好。
医疗组围着凯莉斯，监测屏上心跳越来越乱，脑波图出现双相震荡，像是两个意识在抢同一个身体。
雷煌低头，在控制台记下一串数据：**同步频率加快，敌方响应时间缩短至0.2秒。**
他抬起头，声音穿过整个大厅，平静却有力：
“我们的时间，正在被它吃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