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可可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脑海里全是古诚那张没什么表情却过分好看的脸,以及他那句平静无波的“主人”。
这个称呼像根细小的刺,扎在她活跃的神经末梢上,让她无法忽视。
她承认,一开始只是好奇。
好奇鸾祎学姐那样一个冷冰冰的人,怎么会用这样一个……特别的管家。
但经过一天的接触,这种好奇非但没有消减,反而发酵成了一种更复杂的情愫。
古诚就像一座被迷雾笼罩的冰山,沉默、稳定,却又透着一种令人心悸的、非人的空洞。
她见过的男人不少,热情的,风趣的,甚至故作深沉的。
但没有一个像古诚这样,仿佛被抽走了灵魂,只剩下完美的躯壳和绝对的服从。
这不对劲。很不不对劲!
一种近乎本能的冲动在她心里滋生。
她想看看,那层坚冰之下,是不是还藏着别的什么。
第二天,陈可可特意换了一条更显活力的橙色连衣裙,还精心化了妆。
她打定主意,今天一定要撬开古诚的嘴,哪怕只是一条缝。
古诚依旧准时,依旧沉默,依旧像个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前往今天目的地,一个大型户外主题公园的路上。
“古先生,”陈可可调整了一下安全带,侧过身看着他。
“你平时除了跟着学姐,有什么自己的爱好吗?
比如……打游戏?看电影?或者运动?”她试图从最普通的话题切入。
“没有,陈小姐。”古诚目视前方,“我的职责是服务主人!”
“那……在服务主人之外的时间呢?总有自己的时间吧?”
“我所有时间都属于主人!”他的回答没有任何犹豫,仿佛这是宇宙真理。
陈可可一噎,深吸一口气,换了个方向:“我看你车开得很好,以前专门学过?”
“是的,作为管家技能的一部分!”
“你还会什么技能?”
“主人需要的所有技能!”
对话再次陷入僵局。陈可可几乎要抓狂了,这人简直是个滴水不漏的堡垒!
她索性破罐子破摔,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问:
“那……如果我现在命令你,陪我聊聊天,不算违背学姐的命令吧?”
古诚终于微微侧头,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平静无波,却让陈可可莫名心头一紧。
“陈小姐,我的首要职责是保障您的安全和满足您合理的行程需求。
聊天,并非必要服务范畴。如果您需要解闷,车载音响可以播放音乐。”
陈可可:“……”她彻底败下阵来。
到了主题公园,人潮涌动,欢声笑语。
陈可可故意往人多热闹的地方钻,玩刺激的项目,吃各种小吃,试图用这种鲜活的气氛感染古诚。
然而,古诚始终跟在她身后一步之遥。
帮她拿着包和买来的杂物,在她玩项目时安静等待,在她吃东西时递上纸巾。
他完美地履行着陪同的职责,但对周围的喧嚣和她的兴奋,完全隔绝。
他甚至在她玩一个水上项目,被水花溅湿了头发和衣服,狼狈又开心地大笑时。
也只是适时地递上干燥的毛巾,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
仿佛眼前不是一个活生生的、情绪外露的年轻女孩,只是一项需要处理的临时状况。
陈可可看着他那张波澜不惊的脸,心里那股不服输的劲儿又上来了。
她指着那个最刺激的、号称全国最高的垂直过山车,带着一丝挑衅:“古先生,敢不敢玩那个?”
她以为他会拒绝,或者至少会犹豫。
毕竟,这看起来和他那刻板管家的形象格格不入。
古诚抬头看了一眼那高耸的轨道和上面传来的阵阵尖叫,然后平静地看向陈可可:
“如果陈小姐希望体验,我会陪同。请稍等,我去存放随身物品。”
陈可可愣住了。他就这么答应了?
没有恐惧,没有兴奋,甚至连一丝好奇都没有?就好像她问他敢不敢去倒杯水一样平常。
当两人并排坐在过山车的座位上,安全压杠落下时,陈可可紧张得手心冒汗,心脏砰砰直跳。
她偷偷看向旁边的古诚,他依旧坐得笔直,双手平放在膝盖上。
目光平视前方,脸上连一丝肌肉的紧绷都看不到。
过山车启动,爬升,然后猛地俯冲、旋转、倒挂……失重感和强烈的风压让陈可可忍不住放声尖叫,紧紧闭上了眼睛。
在一片天旋地转和震耳欲聋的呼啸声中,她似乎感觉到,旁边的人,呼吸频率都没有变一下。
项目结束,陈可可腿软地走下来,脸色发白,靠在栏杆上喘气。
古诚已经拿回了他们的物品,安静地站在一旁,递给她一瓶拧开盖的水。
“您还好吗?”他问,语气是标准的关切,却听不出任何真实的情绪。
陈可可接过水,猛灌了几口,抬起头,看着他那张在经历如此刺激后依旧平静无波的脸,一种难以言喻的寒意顺着脊椎爬了上来。
这不是冷静。
这是彻底的……虚无。
她开始有点明白了,鸾祎学姐口中的“主人”,和古诚那绝对的服从,意味着什么。
那可能是一个,她完全无法理解,也无力触及的深渊。
回去的路上,陈可可异常沉默。
她不再试图搭话,只是看着窗外飞逝的街景,心里乱糟糟的。
将陈可可送回酒店后,古诚照例返回别墅复命。
叶鸾祎今天似乎心情不错,正在客厅插花。
她修剪着一支白玫瑰的枝条,头也不抬地问:“今天玩得怎么样?”
古诚跪下,如实汇报行程和陈可可的状态,包括她试图聊天和挑战过山车的事情。
他的叙述客观得像一份行动报告。
叶鸾祎听着,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她放下剪刀,拿起那支修剪好的白玫瑰,走到古诚面前。
“看来,我的小学妹,对你很感兴趣!”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玩味,用冰凉的玫瑰花苞,轻轻抬起古诚的下巴,“她试图……点燃你?”
古诚的目光平静地迎视着她:“我只是在执行您的命令,主人!”
叶鸾祎看着他那双映不出任何外来色彩的眼睛,脸上的笑容深了些许。
她松开手,玫瑰花苞擦过他的脸颊,带起一丝微不可察的痒。
“很好!”她转身,将玫瑰插入花瓶,“保持这样吧!”
她不需要他有反应,只需要他绝对地、冰冷地,属于她。
陈可可带来的涟漪,似乎只是让水面轻轻晃动了一下,很快便恢复了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