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了顾泽野的叨扰，时间似乎也过得飞快，转眼已是最后一节晚自习。窗外月色朦胧，教室里的灯光洒在摊开的书本上，安静得只剩下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温雨慈轻轻用手肘碰了碰身旁正绞尽脑汁攻克数学题的白初薇。全神贯注的白初薇被这突如其来的触碰惊得猛地一哆嗦，手中的笔在还是一字未落的作业本上划出一道长长的弧线，宛如一道突如其来的流星。
白初薇气得手中的圆珠笔吱吱作响，指尖都捏得发白。温雨慈连忙凑近，压低声音道：“我有事和你说。”
“你最好祈求你说的事情，能救下你的狗命。”白初薇眼神里带着明显的威胁，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温雨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随即小声道：“你周末有事吗？”
“没事啊，怎么了？要逛街啊，这个可不足以救下你的狗命昂。”白初薇挑眉，一副“看你还能说出什么”的表情。
“不是不是，”温雨慈连忙摇头，声音压得更低了，“周末我想叫你去给段砚舟过生日。”
温雨慈话音刚落，白初薇就震惊地提高音量：“过！！”刚出一个音节，她就意识到失态，但已经来不及了——全班同学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她们。两人慌忙低下头，手忙脚乱地抓起桌上的语文卷子，假装讨论数学公式，一副认真学习的模样。
讲台上的老师抬起头，看到她们“专注”的样子，以为是在讨论题目时产生了分歧，轻咳一声维持秩序：“同学们保持安静。”教室这才渐渐恢复平静。
经过刚才的小插曲，白初薇似乎忘了要找温雨慈“算账”的事。她凑得更近，用气声问道：“你说什么？你要带我去给段砚舟过生日？你没事吧？”白初薇一脸错愕，不可置信地盯着温雨慈。
当她捕捉到温雨慈明显变红的脸颊时，顿时眯起了眼睛：“哎～小慈，你不对劲昂！”被白初薇这么一盯，温雨慈的脸更红了，连脖子都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粉色。
白初薇转头目光飘向正在认真做题的段砚舟，思索片刻，突然一把抓住温雨慈的手，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似的。她本来就很大的眼睛此刻睁得更大，黑眸里清晰地倒映着温雨慈羞涩的模样。激动得有些结巴：“小慈，你……你不会是和……”白初薇边说，边有些抖动地缓缓举起手指向段砚舟的方向。
温雨慈没有辩解，只是抿着嘴，默认了白初薇的猜测。白初薇一拍脑门，感叹道：“我就说嘛，前几天就看着你俩不对劲，我这个脑子呀。不过连段砚舟都被我们小慈轻松拿下，还得是我们如花似玉的小慈呀。”
温雨慈被说得更加害羞，轻轻拍开白初薇抓着她不停晃动的手，对她做了一个“嘘”的手势。白初薇自然会意，回以一个“你放心”的眼神。
欢愉过后，白初薇又想起给段砚舟过生日的事，信誓旦旦地说：“我周末包有时间的，一定去给你家段哥过生日。”
听到“你家段哥”四个字，温雨慈的脸不禁又开始发烫。她偷偷瞄了眼后排，恰好段砚舟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目光，下意识抬起头。两道目光在空中交汇，烫得温雨慈赶紧收回视线，但还是被身旁的白初薇捕捉到了。
白初薇看到段砚舟也正看向她们，大着胆子对他做了一个“我挺你”的手势。段砚舟虽然有些疑惑，但看着温雨慈慌乱的小表情，大概也猜到了怎么回事。他毫不避讳地对着白初薇投来一个笑容，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眼睛里，此刻仿佛盛满了柔和的月光。
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段砚舟，此刻的白初薇也是连连赞叹。
“妈呀，真是不得了啊，爱情真伟大啊！”白初薇压低声音，几乎是气音般地对着温雨慈感慨，一边摇头一边忍不住偷笑。她从未想过，那个冷峻凌厉的段砚舟，竟也会有这样一面。
约好了时间，周六下午，日光西斜，染出一天暖金色的光晕。在蒋律师的安排下，段砚舟带着温雨慈和白初薇抵达了市郊一处精致的露营地。
车刚停稳，一片精心布置过的景象便映入眼帘。入口处缠绕着细密的星星灯，即便在天光尚亮时也闪烁着温柔的光点。纯白与银色的氛围气球簇拥着，随风轻轻摇曳，点缀在青青的草地之间，衬着远处层叠的山峦，像一场轻梦。显然，这里被提前细致地装扮过。
段砚舟一行人刚走下几步，一位穿着得体、面带专业微笑的场地负责人便快步迎了上来。
“段先生，下午好。”负责人语气恭敬，“蒋先生已经全部安排好了，今天这片场地全程为您和您的朋友服务，有任何需要请随时告诉我们。”
这话的意思再明白不过——蒋瑾辰包场了。今天这里的客人，只有他们几个。
段砚舟脸上没什么波澜，只微微颔首：“麻烦了。”
负责人笑容未减，又稍稍上前半步，声音放得更缓和了些：“蒋先生还特意留了句话给您。他说…之前一直没能陪在您身边，他深感抱歉。希望今天的安排，能稍稍弥补一些。”
话音落下，段砚舟沉默着。他脸上依旧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那双总是显得疏离冷淡的眼睛，像是骤然失焦了片刻，视线虚虚地落在远处某一点，逐渐浸染上一层无声的落寞。周遭精心营造的温馨热闹，仿佛瞬间与他隔开了一层透明的墙。
旁边的温雨慈和白初薇面面相觑，交换了一个疑惑的眼神。白初薇轻轻晃了晃温雨慈的胳膊，凑到她耳边，用气声小声问：“小慈，蒋律师是谁呀？你知道吗？听起来好像……”
温雨慈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摇了摇头。她的目光始终定在段砚舟那没有表情的侧脸上，那强撑的平静之下细微的裂痕，像一根极细的针，轻轻扎了一下她的心口。在她提议之前，他竟然从未好好过过一次生日吗？这个认知让一股酸涩的愧疚感迅速涌上，沉甸甸地压在心间，仿佛那些年的亏欠和缺失，都是她的错。
她几乎没有犹豫，伸出手，轻轻握住了段砚舟垂在身侧、似乎有些紧绷的手。
指尖温柔的触碰将段砚舟从骤然沉溺的思绪里拉回。他转过头，对上温雨慈的眼睛——那双总是清澈明亮的眼睛里，此刻氤氲着水汽，眼圈微微泛着红，盛满了毫不掩饰的心疼。
已然千疮百孔的他，此刻的第一反应却是收敛起自己的情绪，反过来安抚他的女孩儿。他指尖微动，回握住她柔软的手，轻轻捏了捏，甚至还极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温和：
“没关系的。”他低声说。
吩咐好一切后，场地负责人便礼貌地悄然退去，将这片安静而专属的空间彻底留给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