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中海的屋门“吱呀”一声开了又关上。
他看着秦淮茹那副下定决心的模样,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神色,点了点头:
“你能想通就好。事不宜迟,假我明天一早就去帮你请。”
说着,他转身从一个上锁的抽屉里,拿出几张有些发旧但叠得整整齐齐的钞票,数出五块钱递了过去。
“拿着。回去之前,去供销社扯块布做身新衣裳,再买双新鞋。你现在是城里人,得有城里人的样子。”
他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像是在布置一个精密的任务,
“你那表妹看着你风风光光的,心里才会有念想。钓鱼,也得有个像样的鱼饵。”
秦淮茹看着那五块钱,手却有些犹豫。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小声说:
“一大爷,这……这要是许大茂那边看不上,我不是白折腾一场?这钱……”
“糊涂!”
易中海的眉头一皱,打断了她,“眼光放长远些!算这种小账,一辈子都翻不了身!这钱你拿着,就当是我借你的。”
秦淮茹这才把钱接了过来,紧紧攥在手心,那几张纸币仿佛有了千斤重。她又问:
“那……要不要我先跟许大茂那边透个风,探探他的口风?”
“绝对不行!”
易中海的反应异常坚决,他一口回绝,眼神也变得锐利起来,
“许大茂是什么人?人精中的人精!你现在去透风,那就是打草惊蛇!他心里立刻就会觉得这是个套,是我们算计他。到时候,别说你表妹了,就算是个天仙,他为了那点面子和疑心,也绝不会上钩!”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
“甚至,就算他一时糊涂,跟你表妹发生了什么。只要他心里存了被算计的念头,事后他也能翻脸不认账!到时候,你表妹的名声毁了,你更是里外不是人!”
秦淮茹听得后背一阵发凉。她只想着怎么把事办成,却完全没想过这其中的凶险。她这才明白,一大爷看的,是人心。
“一大爷,还是您看得准……还好我多问了您一句。”
她由衷地感叹道。
“行了,去吧。孩子这几天你不用担心,有我和你一大妈看着。”
易中海挥了挥手,下了逐客令。
秦淮茹把孩子托付给一大妈,当天下午就买了新布料,连夜赶制了一件还算体面的外衣,第二天一早就坐上了回乡的汽车。
……
秦家村,田埂上。
毒辣的日头炙烤着大地,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草腥味。
秦京茹正蹲在地里,费力地用镰刀割着一把把带刺的猪草,汗水顺着她的脸颊流下来,滴进滚烫的泥土里,瞬间就没了踪影。
“你个死丫头!手脚就不能麻利点?天都快黑了,这猪食还没割满一筐!”
一个皮肤黝黑的中年妇女叉着腰,站在田埂上,对着她就是一通数落,
“天天就知道描眉画眼的,活不干,地不下,看你以后嫁出去,婆家不骂我没教好闺女!”
秦京茹不耐烦地扔下镰刀,用手背抹了把汗,一张俏丽的脸上写满了委屈和不甘:
“嫁嫁嫁,就知道嫁!我才不嫁给村里那些满身汗臭味的庄稼汉!”
她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屑,仰着脖子说:
“我要嫁就嫁到城里去!像我淮茹姐一样,当工人,吃公家的饭!”
“你淮茹姐?”
她母亲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嗤笑一声,
“你也不看看你淮茹姐那是什么长相?当年那可是咱们这十里八村有名的一枝花!追她的人从村东头能排到村西头!”
“我也不差啊!”
秦京茹不服气地挺了挺胸。
“那就是她命好!”
她母亲一句话就堵死了她所有的幻想,
“你啊,就没那个做城里少奶奶的命!趁早断了念想,老老实实干活吧!”
秦京茹被噎得说不出话,气得眼圈都红了,她埋怨道:
“都怪你!上回过年淮茹姐回来,我就让你跟她说说,让姐在她们轧钢厂给我物色个工人,你非说什么名声不好听!要是当时你开口了,说不定我现在早就嫁到城里去了!”
母女俩正吵得不可开交,远处田埂上,一个正在干活的村民直起身子,朝着这边大声喊道:
“京茹!京茹家的!别割了,快回去吧!你城里的姐姐回来啦!还拎着好大一块猪肉呢!”
“猪肉”两个字,像是一道惊雷,在秦京茹耳边炸响。
她整个人都愣住了。
下一秒,她像是被注入了无穷的力量,手中的镰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也顾不上了,撒开丫子就往村里的方向狂奔而去。
“姐!淮茹姐!”
兴奋的呼喊声,带着少女所有的憧憬和希望,回荡在乡间的小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