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道入口处,那道由雷龙精血燃烧形成的、在夜枭二人不断攻击下变的稀薄的能量屏障,在他倒下的瞬间便无声溃散。
夜枭和无双见状也是停下了攻击,站在密道入口处静静地看着里面的情况。夜枭面具后的目光扫过地上雷龙那布满毒针、死不瞑目的尸体,又落在密道中那个气喘吁吁、眼神明亮的少年黎阳身上,眼眸深处,掠过了一丝极其复杂、难以言喻的光芒。
无双呆呆地站在原地,魁梧的身躯几乎将洞口全部堵住,他低头看着雷龙的尸体,胸膛剧烈起伏,眼中翻涌着大仇得报的释然,但更深处,却是无穷的迷茫与悲痛:寨子没了,族人死了,自己也变的人不人鬼不鬼的,虽然仇人此刻已死,但是那失去的一切,却再也回不来了…
苏玉衡在狂暴能量爆发后,一边用灵泉玉佩吊着萧景珩的生机,一边也在时刻关注着三人的交锋,从看到夜枭二人久攻不破时的焦急,到雷龙即将逃走时的愤怒,再到雷龙突然倒下死去时的惊愕,最终到看到密道处那熟悉的、分别不久的黎阳身影时的惊喜。
她随即轻轻地放下萧景珩,挣扎着从地上爬起,不顾身上的疼痛,踉跄地扑向密道入口,目光灼灼地看着黎阳,心中充满感动,“黎阳!多谢你!但是你…你怎么…”
“苏姐姐!”黎阳看着眼前暂无大碍的苏玉衡,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了一些,他快步走出密道,将那个他发现的油布包裹从怀中取出,塞到了苏玉衡手中,声音急促,“快!这是我从我爹…从他的遗物里找到的!国师府的密档!云中驿是陷阱!他们要的是钥匙和双佩!还有‘乱神’…还有‘登天梯’…后面还有更可怕的计划!快看!”
苏玉衡接过那沾染着黎阳体温和汗水的油布包裹,听着从他口中道出的种种信息,看着手中之物,顿感重如千钧,心头一紧。
随着黎阳说完,苏玉衡心中早已掀起层层巨浪,万般言语被堵在心口,来不及细细询问黎阳如何赶来,如何找到这里,目光迅速扫过地上的雷龙尸体和一旁沉默如山、眼神复杂的无双(乱神)。
“先离开这里!”这时夜枭沙哑的声音响起,带着明确的指向。他目光扫过平台中央那正在崩解的巨大枢纽装置,以及祭坛基座上残留的、闪烁着不稳定电弧的晶石碎片,“枢纽将毁,此地必塌!”
仿佛是为了印证这句话,在夜枭刚说完,整个悬空平台便猛地一震!顶部无数碎石开始簌簌落下!支撑平台的巨大精铁支柱此时发出阵阵金属扭曲声!深渊的罡风从崩裂的缝隙中疯狂涌入,发出鬼哭般的尖啸!
“走密道!”苏玉衡当机立断,她看了一眼靠在岩壁旁气息奄奄、被王伯艰难扶起的萧景珩,心如同被狠狠揪住。她强忍下各种情绪,将油布密档塞入怀中,指向雷龙打开的密道入口,对着众人说,“黎阳,前面带路!王伯,扶着萧景珩跟上!至于…无双…大哥?”她转头看向那个沉默的壮汉,不知该如何开口。
无双这时慢慢缓过神来,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睛,看了看这他曾待过的“囚笼”,又看向正在说话的苏玉衡,最后目光落在那幽深的密道上。他默默点头,没有说话,只是主动走到王伯身边,伸出蒲扇般的大手,小心的将萧景珩那几乎失去意识的身体扛在肩上,同时也搀扶住一瘸一拐的王伯,向着密道走来。这一系列的动作,宣告着他选择的立场。
在苏玉衡等人都走进密道后,夜枭这才最后一个踏入密道。在入口关闭前,他深深地回望了一眼这片即将崩塌的杀戮之地,目光扫过雷龙的尸体,最终落在那依旧闪烁着微弱电弧的晶石碎片上,面具下的眉头似乎极其轻微地蹙了一下。
片刻后,夜枭转身向大部队追去。而此时的枢纽平台上,那些原本散落的晶石碎片已然全都消失不见!随着“轰隆”一声,平台彻底塌陷!
密道整体呈现向下趋势,内部狭窄、潮湿、陡峭不平,弥漫着浓重的土腥味。黎阳手持一根从秘库带出的荧光石棒走在队伍最前,微弱的光芒勉强照亮前路。苏玉衡紧随其后,一手扶着冰冷的岩壁,一手紧紧捂着怀中的油布包裹和灵泉玉佩。无双一边扶着王伯,一边护着萧景珩,每一步都异常沉重。夜枭沉默地断后,身影几乎融入黑暗。
众人沉默不语,就这样不知在黑暗中穿行了多久,终于在不远处迎来一丝微弱的光亮!还有隐约的水流声!
当黎阳推开密道尽头一块腐朽的木门,一股清新的、带着水汽的空气顿时扑面而来,所有人无不都停下脚步,闭着眼贪婪地呼吸着这新鲜空气。
随着众人逐渐适应光线,映入眼前的,是一条奔腾的地下暗河,河水湍急冰冷。河边,停靠着几艘简陋却结实的木舟。这里已是断云渊深处的地底河道。
“上船!”黎阳率先跳上其中一艘较大的木舟。
众人迅速登船。无双和王伯小心翼翼地将萧景珩平放在船中。苏玉衡立刻跪坐在他身边,赶忙取出从秘库中带来的最好的保命丹药,撬开他的牙关喂下,同时将灵泉玉佩紧紧按在他冰冷的心口,不顾自身消耗,疯狂地将温润的生机之力渡入他破碎的身体。
夜枭立于船尾,沉默地拿起船桨。黎阳和王伯也奋力划动另一艘小舟。木舟在湍急的暗河中顺流而下,将那座正在深渊之上崩塌毁灭的云中驿,连同所有的杀戮与阴谋,暂时抛在了身后。
幽暗的河面上,随着木舟的不断前进,慢慢的只剩下船桨划破水流的哗啦声和众人疲惫的喘息。苏玉衡紧紧握着萧景珩冰凉的手,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手中的灵泉玉佩一直在传输着生机之力,散发着柔和的光晕。
而就在这时,立于船尾的夜枭,身体几乎微不可察晃动了一下。面具下,一道细细的血线,悄然滑落,滴入幽深的河水中,瞬间消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