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内,气氛凝重。
萧璟负手立于窗前,背影挺拔却透着寒意。
他沉默片刻,对清风下令:“传本王令,赵三之事,即刻在府中公示。”
将其罪状、惩处及缘由,明明白白告知府中每一个人。”
“另,增派一倍人手,加强王妃揽月小筑及主院护卫,没有王妃手令或本王亲口吩咐,任何人不得擅近。”
“是,王爷!”清风领命,立刻转身去办。
这道命令,既是惩戒,也是警示,更是对云皎皎地位的明确宣告。
明月则上前一步,低声道:“王爷,赵三之子当年之事,属下已核查清楚,确是刘管事按律执行,并无逾矩。”
“赵三心怀怨怼,实属不该。其子家中尚有一老母,贫病交加,是否……”
萧璟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按方才所言,给予抚恤,妥善安置。”
“王府法度,赏罚分明。赵三有罪,其家眷无辜,不必牵连。”
“属下明白。”明月躬身退下,前去安排抚恤事宜。
处理完这些,萧璟才转过身,目光落在一直安静站在一旁的云皎皎身上。
她今日穿着常服,未施粉黛,神色平静,仿佛刚才那场风波并未在她心中掀起多大波澜。
“今日之事,让你受惊了。”萧璟走到她面前,声音比方才缓和了些许。
云皎皎微微摇头:“有王爷在,妾身并未受惊。只是没想到,府中竟也有人被外人所用。”
她顿了顿,抬头看向萧璟,目光清亮,“王爷此番处置,恩威并施,想必能震慑不少心怀异动之人。”
萧璟看着她清澈的眼眸,里面没有恐惧,没有慌乱,只有冷静的分析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赏?
他心中那点因被触怒而翻涌的戾气,奇异地平复了几分。
“王府并非铁板一块,以往是本王疏于内务,才让人钻了空子。”
萧璟语气平淡,却带着一丝自省,“日后,内院诸事,你多费心。”
“若有不服管束、或行迹可疑者,不必顾忌,按府规处置即可,或直接告知清风明月。”
这是将内院的管辖大权,正式且毫无保留地交到了她的手上。
不仅仅是名分,更是实权。
“妾身定当尽力,不负王爷所托。”
云皎皎郑重应下。
她知道,这既是信任,也是责任。
很快,赵三因私埋邪物、破坏冲喜典礼而被重责革职、驱赶出府的消息,连同王爷对无辜家眷的抚恤,如同一阵风般传遍了王府的每一个角落。
众人闻之,无不凛然。
“赵三真是糊涂啊!竟做出这等事!”
“王爷还是仁厚的,念旧情,还抚恤了他家老母。”
“王妃真是福星,那等邪物都能识破!”
“以后可得更加小心当差,万不能行差踏错,更不能再被外人蛊惑!”
仆役们私下议论,言语间对萧璟的敬畏更深,对云皎皎这位新王妃,则多了几分发自内心的信服与忌惮。
毕竟,连那般隐蔽的邪物都能被她看破,这位王妃的本事,远超他们想象。
苏嬷嬷听闻此事后,更是亲自来到揽月小筑,对云皎皎的态度愈发恭敬:
“王妃受惊了。老奴定会加紧约束下人,绝不再让此等事发生。”
连谢流云得知消息后,都特意跑来,绕着云皎皎转了两圈,啧啧称奇:
“小王妃,你可真是神了!”
“那劳什子‘断运偶’听着就邪门,你居然能提前算到?”
“看来本世子以后得抱紧你的大腿,多求几张护身符才是!”
云皎皎被他逗笑,无奈道:“世子说笑了,不过是些微末伎俩,侥幸而已。”
“这要是微末伎俩,那京城那些所谓的天师、道长,都可以回家种地了!”
谢流云摇着扇子,语气夸张,眼中却带着真诚的佩服。
当日晚膳,萧璟是在主院正房与云皎皎一同用的。
席间虽依旧沉默居多,但气氛不再像以往那般冰冷疏离。
他甚至留意到云皎皎多夹了两筷子的清蒸鲈鱼,便示意侍立的丫鬟将那道菜挪得离她更近些。
这个细微的动作未能逃过一直暗中观察的明月眼中,他面无表情地垂下眼帘,内心却波涛汹涌:王爷竟会留意王妃的喜好?!
这简直比太阳打西边出来还稀奇!
看来这位王妃在王爷心中的分量,远比他们想象的更重。
红烛高燃,映照着布置一新的新房。
喧嚣散去,只剩下满室静谧。
夜深人静,云皎皎已卸下繁重的凤冠霞帔,只着一身柔软的红绸寝衣,坐在妆台前,卸下钗环。
小蛮一边帮她梳理长发,一边小声嘀咕:“小姐,今天可真吓人!”
“没想到赵爷爷……赵三他居然会做这种事!”
“还好小姐您厉害,王爷也英明!”
云皎皎轻轻“嗯”了一声,没有多言。
她拿起那两块日益温润的龟甲,指尖划过上面的纹路。
今日之事,看似圆满解决,萧璟以雷霆手段处置了内鬼,稳固了她的地位,也震慑了府中众人。
然而,她却无法完全安心。
林嫣然及其背后那个神秘的术士,一击不成,绝不会罢休。
他们就像隐藏在暗处的毒蛇,不知何时会再次发动攻击。
而且,那术士能制作“断运偶”,手段阴邪,来历莫测,恐怕比林嫣然更难对付。
萧璟将内院大权交给她,是信任,也将她推到了风口浪尖。
日后,这王府内外的明枪暗箭,恐怕会更多。
她轻轻摩挲着龟甲,感受着那微弱的、却持续不断的暖意。
前路艰险,但她已无退路。
唯有尽快提升自己的能力,才能在这漩涡中站稳脚跟,才能……守护她想守护的一切。
窗外,月色清冷。
王府恢复了夜晚的宁静,但这宁静之下,新的暗流已然开始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