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顿了顿，目光似不经意扫过肖天行略显紧绷的侧脸，语气轻快了几分：“既然诸事已定，我这便回去复命。也好让弟兄们早些收了军阵，免得扰了这边森林的清净。”
次日，万妖城便派了大批妖兵入驻森林外围，将那四万各族妖众悉数点验编排充军，浩浩荡荡带回了万妖城。
万妖城的城门在暮色中缓缓敞开，长串的灯笼从城头垂到街角，橘红的光晕像融化的蜜糖，淌在青石板路上，连空气里都飘着烤肉的焦香与果酒的甜醇。自树枭族归顺的消息传回，整座城都沉浸在按捺不住的欢腾里——五万妖众的加入，不仅让军阵凭空厚实了几分，更让众妖眼中燃起了冲出深山、与人族分庭抗礼的底气。
议事大殿早已改作宴会厅，数十盏琉璃灯悬在梁上，亮得如白昼一般。常青山端坐主位，往日紧锁的眉头舒展开来，脸上带着罕见的松弛笑意。在旁侧的是燕子初，一身绯红长裙曳地，衬得她肤色胜雪，纤指捏着玉杯，目光流转间，将殿内众人的神色不动声色地尽收眼底，俨然一副女主的从容派头。
常青山左手边坐着付天宝，这位鬼手蝠王换下了玄色战甲，一身月白道袍衬得身形愈发挺拔，袖口绣着展翅蝙蝠的暗纹，正端着白玉酒盏与身旁的黄寺郎低语，时不时颔首轻笑。其余妖王按位次分坐两侧，杯盏交错的脆响与谈笑声交织成一片。
常青山抬手举起金盏，酒液在灯光下泛着琥珀光，他朗声道：“今日这宴，一来是为南林之事得偿所愿，二来是为付兄弟正式加入我万妖城接风洗尘！”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殿内，语气愈发昂扬，“来，满饮此杯，共贺我万妖城蒸蒸日上！”
殿内顿时爆发出一片附和的喝彩，众妖纷纷举杯，玉盏银杯碰撞的脆响震得梁上灯笼轻轻摇晃，连空气里都染上了几分酣畅的酒意。
……
翌日天光放亮，议事大殿的檀香又袅袅缠上梁柱，众妖王已按位次列坐。昨夜宴饮的酒意散去大半，殿内气氛重归凝重，唯有常青山眉宇间还凝着几分未褪的意气风发。
“收编周围妖族的策略看来是走对了，”他指尖在座椅扶手上轻叩，沉声道，“但咱们不能只盯着‘收’，更得注重‘练’。南林之事虽定，可那四万妖众初来乍到，终究是盘散沙。”目光扫过殿内，语气添了几分郑重，“当务之急，是把这些新收的弟兄好好打磨一番。否则兵再多，也是乌合之众，难堪大用。这四万妖兵，便由乌将军、吴大圣、黄大圣，还有青狼王各领一万，编入你们麾下操练。既为战力，也为下一步继续收编周边部落做准备。诸位意下如何？”
乌刚烈率先拍案而起，瓮声如雷：“大王说得在理！这些杂族妖兵散漫惯了，就得拿军规好好治治！属下这就去点兵，保管把他们训得服服帖帖，指哪打哪！”
吴知奇、黄寺郎、苍啸天三人也齐齐起身领命，眼底都藏着一抹难掩的兴奋——新收的妖兵虽杂，却是扩充势力的好机会。谁能把这些散兵训练好捏合成利刃，往后在万妖城的话语权自然更重几分。
安排完练兵事宜，常青山目光转向宴雨菲：“南边有了收获，周边想必还有不少小部落。你派些精干鼠妖出去，把周围千里内的妖族踪迹都摸透——尤其那些隐在深山老林里的妖族部落，实力如何、有多少战力，都一一报来。”
宴雨菲起身应道：“妾身遵命。我族鼠妖最善地遁寻踪，便是石缝里的动静也瞒不过他们，定能把消息打探得清清楚楚。”
“还有西南边的瘴气沼泽地，”常青山话锋一转，看向朱可卿，“那里常年瘴气弥漫，据说藏着不少水系妖族。你派些蛤蟆兵去探探，若有妖族群落，务必摸清他们的修为高低、族群规模，切记不可打草惊蛇。先探实了底细，回来再议对策。”
朱可卿敛衽行礼，声音清亮：“妾身明白。蛤蟆兵识水性、耐瘴气，去沼湿地再合适不过，定能不辱使命。”
最后，常青山的目光落在付天宝身上，语气多了几分恳切：“付兄弟，还得劳你派蝠族属下去与周边羽族地盘联络一下。像鹰妖、鹤妖那些部落，你派些能言善辩的手下分头去说和，看看能否请他们前来助战。若是不肯，也探探他们的底细与要求，回来咱们再做计较。”
付天宝闻言，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唇角噙着笑意：“常大王放心，羽族的习性我等最清楚。只要好处给足了，不怕他们不动心。属下这就挑几个嘴皮子利索的，让他们即刻动身。”
檀香在众妖王的呼吸间流转，常青山有条不紊地布置着下一步计划，大家纷纷领命去安排布置，眼底都多了几分凝重——万妖城已经开始了刀刃向内的扩张之路。
……
吱呀——
江林小世界地牢的铁门被推开时，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荡开层层回音。潮湿的石壁上渗着水珠，滴答落下。江林手中灯笼的光晕，明明灭灭地打在牢中两人身上。他提着灯笼缓步走近，开口时声音平静无波：“二位考虑得如何了？”
易满志先是苦笑一声，肩头垮了下来，语气里带着几分认命的无奈：“都已是阶下囚了，还能有什么选择？能给留条活路，只能认了。”他转头看向葛千足方向，劝道，“老葛，认命吧。没准跟了这位少爷，还能活得松快些，总好过肉身尽毁成为器灵，困在器物里不得转生。我愿意认他为主。”
葛千足沉默了片刻，紧攥的双手终究是松开了，眼神中最后一点挣扎的火苗也熄灭了。他抬眼看向江林，语气里带着点自嘲，又藏着丝不甘：“行，咱俩也能做个伴。倒要瞧瞧这常青山……往后是何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