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散尽后的阳光,带着一种不真实的灼烈。
城头上的黑色尸骸已被清理干净,只留下一片片深褐的污渍,像永远洗不掉的伤疤。
士兵们散坐在城砖上,有的用布巾蘸水擦拭脸颊的血污。
有的低头检查武器上的裂痕,沉默像一层薄纱,轻轻盖在整座土城的肩头。
诺雪蹲在医帐外的空地上,将用过的药渣倒进竹筐。
药渣堆得老高,苦涩的余味混着晨露的湿气,像这场战争尚未燃尽的余烬。
她抬头望向城墙的方向,那里隐约传来士兵操练的呼喝声。
却透着一股难以言说的疲惫,像被雨水泡过的棉絮。
“诺雪姐,这是新熬的药汤,给城头上的弟兄送去吧。”
一个医兵端着一大桶汤药走过来,木桶边缘凝着细密的水珠。
晃悠间溅出几滴,落在地上洇出深色的痕迹,像不小心滴落在布上的墨。
诺雪点点头,接过医兵递来的木勺,舀起一勺吹了吹:“加了安神的草药?”
“嗯,苏璃姐说昨夜受惊的弟兄们怕是睡不安稳,让多放些合欢皮。”
医兵挠挠头,憨声道,“就是……闻着比平时更苦了,跟黄连似的。”
诺雪笑了笑,将木勺递回去:“苦才管用。我跟你一起去。”
两人提着药桶往城头走,刚走到城门洞。
就见叶柔从里面匆匆出来,脸色比清晨时更白。
眼下的青黑像被浓墨染过,连脚步都带着几分虚浮。
“叶柔姐,你怎么了?”诺雪停下脚步,看着她指尖微弱得几乎看不见的白光。
“骷髅军团还没恢复吗?”
叶柔摇摇头,声音带着些沙哑,像被砂纸磨过:“不是。是地底……有奇怪的动静。”
她抬手按在城墙的砖面上,指尖的光芒轻轻颤动。
“像是有东西在挖地,一下下的,离城墙越来越近了。”
诺雪的心猛地一沉,像坠入了冰窖:“是黑暗势力?”
“多半是。”叶柔收回手,眉头紧锁成一个结。
“他们明着攻不上来,怕是想从地下凿通道,来个釜底抽薪。”
话音刚落,城头突然传来一阵惊呼,像被石子打破的平静水面。
诺雪与叶柔对视一眼,快步冲了上去。
只见城墙外侧的地面上,不知何时升起了一团团灰色的雾气。
那些雾气不像寻常的晨雾那样轻薄,反而浓稠得像熬过头的浆糊。
贴着地面缓缓流动,所过之处,杂草瞬间枯黄蜷曲。
泥土变得发黑发臭,连石块都被腐蚀出细密的小孔。
“那是什么雾?”有士兵用长枪去挑。
枪尖刚刺入雾中,就“滋滋”地冒起了黑烟。
枪头很快被腐蚀出一个个坑洞,像被虫蛀过。
“是腐骨雾!”苏璃的声音从箭楼传来。
她正举着望远镜观察,脸色凝重如铁:“是用腐尸和剧毒混合炼制的邪雾。”
“沾到皮肉就会溃烂,连骨头都能蚀穿!”
林萧已将守护之盾牢牢护在身前,左手握盾,盾面漆黑如墨。
边缘镶嵌的银色纹路在阳光下泛着冷光,中央的玄晶像一颗凝固的幽潭。
右手紧握着生命之剑,剑身流淌着淡金色的光。
仿佛有晨曦的暖意凝结其中,随他的呼吸轻轻起伏。
他望着不断蔓延的灰雾,沉声道:“弟兄们别怕!这剑盾是咱们祖辈传下的宝物。”
“今日就用它们护土城周全!”
话音未落,灰雾中猛地伸出无数青黑色的爪子。
像枯死多年的树枝般瘦长,指甲锋利如刀。
死死抓着城墙砖缝往上爬,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紧接着,一个个浑身裹着破烂尸布的腐尸怪从雾中钻了出来。
皮肤青黑流脓,像泡烂的朽木,眼窝中没有眼珠。
只有两团跳动的绿火,手中拖着锈迹斑斑的铁钩。
钩尖滴落着粘稠的毒液,划过城砖时留下一道黑痕。
“是腐尸怪!”叶柔倒吸一口凉气,声音发颤。
“被腐骨雾滋养的怪物,刀枪难入,还带着蚀骨剧毒!”
一只腐尸怪率先翻过垛口,铁钩带着风声直扑一个年轻士兵。
那士兵躲闪不及,手臂被钩尖狠狠划中,瞬间鼓起一串水泡。
毒液渗进皮肉,疼得他倒吸冷气,手中的长枪“哐当”落地。
林萧见状,不等腐尸怪再动,挥起生命之剑。
金色剑光如闪电般闪过,将腐尸怪劈成两半。
墨绿色的污血溅在地上,发出“滋滋”的声响。
同时,一道淡金流光顺着剑身飞出,像一缕温暖的阳光。
轻轻落在受伤士兵的手臂上。
奇迹就在眼前发生——士兵手臂上的水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
溃烂的皮肤渐渐愈合,露出粉嫩的新肉。
连那钻心的疼痛感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愣了愣,随即猛地握紧长枪,眼中重燃斗志。
嘶吼道:“将军的剑能治伤!弟兄们跟它们拼了,咱们不怕疼!”
这一幕像一道惊雷,劈开了城头上的沉闷。
士兵们的士气瞬间被点燃,原本因恐惧而发颤的手,此刻握得更紧了。
林萧左手用守护之盾挡住另一只腐尸怪的铁钩。
盾面玄晶骤然亮起幽光,将那怪物震得连连后退。
撞在后面的同伴身上;右手挥动生命之剑。
每一次劈砍都带起金色光流,不仅能将腐尸怪劈成两半。
让它们在金光中消融成黑烟,还能顺着剑身飞向受伤的同伴。
像一双双温柔的手,抚平他们的伤口,让他们迅速恢复战力。
重新加入厮杀。
一个老兵被腐骨雾呛得剧烈咳嗽,脸色发紫。
眼看就要栽倒,林萧及时转身,将剑尖指向他。
一道金色光流瞬间涌入他体内。
老兵顿时觉得胸口像被清泉洗过,清爽无比,咳嗽立止。
他抹了把脸,咧嘴一笑,举起了手中的大刀。
“好剑!这下能再多砍几个怪物了!”
“西侧快守不住了!”亲兵的吼声带着哭腔传来。
那里的腐尸怪最多,几个士兵已被毒液灼伤。
倒在地上痛苦呻吟,防线眼看就要溃散。
林萧挥剑斩断身前两只腐尸怪,对苏璃喊道:“苏璃,帮我稳住正面!我去西侧!”
苏璃展开逍遥扇,扇面金光流转,符纸如蝶般飞出:“放心!正面有我!”
林萧提着生命之剑冲向西侧,金色剑光如流动的晨曦。
所过之处,腐尸怪纷纷消融成黑烟。
受伤的士兵被光流拂过,立刻挣扎着站起来。
有的甚至来不及揉一揉伤口,就抓起武器重新投入战斗。
原本溃散的防线迅速重整,士兵们像被注入了新的力量。
跟着剑光冲锋,竟将西侧的腐尸怪逼得连连后退。
绿火般的眼窝中闪过一丝畏惧。
灰雾深处突然传来一阵低沉的号角声,像野兽的咆哮。
那些正在四处扑咬的腐尸怪像是接到了指令。
放弃分散攻击,全部调转方向,朝着正门涌来。
黑压压的一片,试图集中力量突破这处关键防线。
林萧立刻退回正门,将守护之盾重重顿在地上。
“哐当”一声,盾面玄晶爆发出的幽光瞬间形成一道屏障。
将正门周围丈许范围牢牢护住。
同时挥动生命之剑,金色光流不断扩散,像一张温暖的网。
既净化着扑来的腐尸怪,又治愈着每一个受伤的士兵。
形成一道坚不可摧的人墙。
腐尸怪疯狂地撞击着屏障,却被反弹得粉碎。
墨绿色的污血溅在屏障上,很快就被金光消融。
铁钩与利爪落在守护之盾上,只留下徒劳的划痕。
连一丝裂缝都没能留下。
而城头上的士兵们,哪怕被毒液灼伤、被铁钩划伤。
只要被生命之剑的金光拂过,就能迅速恢复,越战越勇。
脸上的疲惫被斗志取代,渐渐将残余的腐尸怪清理干净。
灰雾像被打散的烟,缓缓散去。
露出被腐蚀得坑坑洼洼的地面。
唯独正门在剑盾的守护下完好无损,连一块城砖都没被玷污。
林萧收起剑盾,生命之剑的金光渐渐敛去,变回一柄古朴的长剑。
守护之盾的玄晶也恢复了温润的光泽,像一块沉睡的墨玉。
士兵们围着他欢呼,那些被治愈的士兵更是激动得红了眼眶。
有人甚至想跪下来磕头,被林萧一把扶住。
他望着雾散的方向,紧了紧手中的剑。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城头:“只要生命之剑还能带来生机。”
“守护之盾还能挡住黑暗,这土城,就永远立得住!”
远处的黑暗势力阵营,灰袍军师看着水晶球里的景象。
脸色铁青,手中的羽扇被捏得变了形。
首领捏碎了手中的青铜酒杯,毒液般的目光死死盯着土城方向。
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那柄剑……竟有如此神力……”
城头上,阳光重新洒满垛口,带着暖意落在每个人脸上。
生命之剑的余温还留在林萧掌心,像握着一团永不熄灭的希望。
而守护之盾立在一旁,沉默地诉说着坚守的力量。
土城的墙影被拉得很长,像一条钢铁的脊梁。
牢牢撑起了这片土地的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