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沙的天气说变就变。傍晚时分,天色毫无征兆地阴沉下来,厚重的乌云低低地压着,空气闷热得让人喘不过气。天气预报早就发布了暴雨红色预警,但谁也没想到这场雨会来得如此迅猛。
傅诗淇刚结束和导演的视频会议,正坐在客厅沙发上休息,宋玖在一旁整理会议记录。窗外突然狂风大作,豆大的雨点毫无预兆地砸在窗户上,噼里啪啦作响,瞬间就连成一片白茫茫的雨幕,能见度急剧下降。紧接着,震耳欲聋的雷声滚滚而来,闪电划破昏暗的天空,将室内照得忽明忽暗。
雨势极大,几乎是倾盆而下,很快,楼下街道就传来了积水的声音。
宋玖看了一眼窗外,眉头微微蹙起。她加快速度整理好最后几页记录,站起身:“毅哥,记录整理好了,发您邮箱了。时间不早了,雨好像小了点,我先回去了。”
虽然雨势似乎比刚才最猛的时候稍弱了一些,但依然很大,而且丝毫没有停歇的迹象。雷声还在持续。
傅诗淇闻言,立刻从沙发上坐直身体,看向窗外,摇了摇头,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不行,这雨太大了,而且一直在打雷,现在出去太危险。”他顿了顿,目光转向宋玖,眼神里带着清晰的担忧,“尤其是你那边小区,路况我不太熟,这种暴雨天,万一哪个井盖被冲开了,或者有漏电的地方,步行过去太危险了。绝对不能走。”
他的语气比平时急促一些,带着一种罕见的、不容反驳的强势。
宋玖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地阻止。她看了看窗外,犹豫道:“应该……没关系吧?我小心点走人行道,就几分钟的路……”
“几分钟也不行!”傅诗淇打断她,眉头皱了起来,眼神严肃,“红色预警不是开玩笑的。安全第一。今晚就住这里吧,客房一直是干净的,毛巾和洗漱用品都有新的。”他的语气放缓了些,但依旧坚持,“反正离得近,明天早上雨停了再回去也一样,不耽误工作。”
他说得合情合理,完全是从安全角度出发,听不出任何别的意味。
宋玖看着他严肃而担忧的表情,又看了看窗外丝毫没有减弱迹象的暴雨和不时划过的闪电,心里也明白他说的有道理。这种天气强行回去,确实风险很大。
她沉默了几秒钟,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声音比平时低了一些:“……好吧。那打扰您了。”
见她答应,傅诗淇紧绷的表情瞬间松弛下来,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放松,他站起身,语气恢复了平时的温和:“不打扰。你去看看客房还缺什么,我去给你拿新的毛巾和牙刷。”
说着,他便转身走向储物间。
宋玖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涌起一种复杂的感觉。有点不好意思打扰他,有点因为计划被打乱的无措,但更多的……是一种被强势关心和保护所带来的、微妙的暖意和安全感。她发现,自己似乎并不排斥这种被他安排和照顾的感觉。
她走到客房。客房确实很干净,显然是经常打扫,床单被套都是新换的,散发着淡淡的洗衣液清香。
很快,傅诗淇就拿来了全新的毛巾、牙刷和一套干净的男士t恤短裤当睡衣:“抱歉,家里没有女士睡衣,你先将就穿这个吧,是新的,洗过的。”
“谢谢毅哥,已经很好了。”宋玖接过东西,低声道谢。
“浴室在那边,你可以先用。”傅诗淇指了指主卧旁边的浴室,“需要什么随时叫我。”
“好的。”
气氛一时之间有点微妙的安静和……尴尬。两人似乎都意识到了,这是他们第一次在非工作场合、在私人空间里共处一室,而且还要过夜。
窗外暴雨如注,雷声轰鸣,反而衬得室内更加安静。一种无形的、暧昧的气息在空气中悄然弥漫开来。
宋玖觉得脸颊有点发热,她赶紧低下头,说了声“我先去洗漱了”,便拿着东西快步走进了浴室。
傅诗淇看着浴室门关上,才轻轻吁了口气,抬手揉了揉后颈,嘴角却忍不住向上扬起。他走到厨房,打开冰箱看了看,拿出牛奶和鸡蛋,心里琢磨着明天早上做点什么简单的早餐。
宋玖洗完澡出来,穿着那套明显过于宽大的男士t恤和短裤,头发湿漉漉地披在肩上,整个人看起来比平时小了一圈,带着一种罕见的、居家的柔软感。
傅诗淇正坐在客厅看剧本,闻声抬起头,看到她的样子(尤其是穿着自己的衣服),眼神微微顿了一下,随即有些不自然地移开视线,耳根微微泛红。他轻咳一声,指了指客房门:“咳,早点休息吧。晚安。”
“晚安,毅哥。”宋玖低声道,也有些不自在地拉了拉过长的衣摆,快步走进了客房,关上了门。
靠在门后,她能清晰地听到自己有些过速的心跳声。门外,傅诗淇似乎也起身去了主卧。
这一夜,窗外的暴雨持续了很久。宋玖躺在陌生的床上,听着雨声和隐约的雷声,闻着被子上陌生的、却带着干净气息的味道,久久没有睡着。心里乱糟糟的,充满了各种难以言喻的情绪。
隔壁主卧的傅诗淇,似乎也睡得不太安稳。
第二天清晨,雨终于停了。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空气中弥漫着雨后清新的味道。
宋玖醒来,看了看时间,比平时稍晚了一些。她整理好床铺,轻轻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客厅里静悄悄的,主卧的门还关着。她以为傅诗淇还没醒,便轻手轻脚地想去厨房倒杯水。
刚走到客厅,就闻到一股淡淡的食物香气从厨房飘来。她惊讶地转头看去,只见厨房里,傅诗淇正背对着她,站在灶台前,身上系着一条深色的围裙(不知道他从哪里翻出来的),似乎在煎东西。
他动作看起来有点生疏,但很专注。旁边的餐桌上,已经摆好了两副碗筷,两杯牛奶,还有一小碟切好的水果。
宋玖完全愣住了,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她从来没想过,傅诗淇会……亲自做早餐?
这时,傅诗淇似乎听到了动静,转过身来。看到站在客厅里的宋玖,他脸上露出一丝温和的笑意:“醒了?正好,早餐马上好。先去坐吧。”
他的语气自然得像这是每天都会发生的事。
宋玖还有些懵,依言走到餐桌旁坐下,看着他在厨房里忙碌的背影,心里那种怪异的感觉又涌了上来。
很快,傅诗淇端着一个盘子走了过来,里面是两份煎得金黄的荷包蛋和几片烤好的吐司。虽然卖相很普通,但热气腾腾的,看着很温暖。
“简单做了点,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他在她对面坐下,解下围裙,语气随意。
“……谢谢毅哥。”宋玖看着眼前的早餐,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一种陌生的、温热的暖流缓缓蔓延开来。她低下头,拿起筷子,小声说,“您不用这么麻烦的。”
“不麻烦,反正我也要吃。”傅诗淇笑了笑,自己也拿起筷子,“尝尝看,蛋应该没老。”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紧接着,涛哥提着一些新鲜食材和文件,风风火火地推门走了进来:“毅哥!我买了点水果过来,昨天暴雨没……”他的话音在看到餐厅里相对而坐、正在吃早餐的两人时,戛然而止。
涛哥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嘴巴微张,手里的袋子差点掉地上。他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无比“居家”的一幕——系着围裙的傅诗淇(围裙!)、桌上摆着的简单早餐、坐在对面安静吃着东西的宋玖,她穿的是……品牌方送给毅哥的衣服?还有空气中弥漫的……一种难以形容的、温馨又暧昧的气氛……
这……这是什么情况?!昨天暴雨……留宿了?!还做了早餐?!进展这么快的吗?!涛哥的cpU瞬间过载,内心疯狂刷屏:“我的天!!!发生了什么?!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不对!我是不是来得太是时候了?!这这这……这么快就同居……啊不是!共进早餐了?!毅哥你居然会做饭?!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傅诗淇和宋玖闻声都抬起头看向他。
傅诗淇的表情倒是很平静,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来了?吃过了吗?”
宋玖则显得有些窘迫,脸颊微微泛红,下意识地放下了筷子,表情有点不自然。
涛哥猛地回过神,赶紧收起脸上的震惊,结结巴巴地说:“吃、吃过了!我吃过了!那个……我、我先去把菜……啊不对,是水果放冰箱!”说完,他几乎是同手同脚地、飞快地溜进了厨房,内心依旧在疯狂地震:“完了完了!我是不是打扰了?!这气氛!这画面!毅哥你可以啊!深藏不露啊!”
餐厅里,气氛因为涛哥的突然闯入而变得有些微妙尴尬。
傅诗淇倒是很快恢复了自然,对宋玖说:“没事,不用管他,继续吃吧。”
宋玖低低地“嗯”了一声,重新拿起筷子,却觉得脸颊更烫了。
一顿简单的早餐,在一种极其微妙的气氛中结束了。但那种由暴雨夜留宿和清晨亲手早餐所带来的、无形的暖昧和亲近感,却悄然渗透进了两人的关系里,留下了一道清晰而温暖的印记。傅诗淇用他狡黠却真诚的方式,再一次,悄无声息地,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近了一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