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千幻碎晶廊,冰髓古道并未变得平坦,反而愈发崎岖难行。通道不再规则,时而狭窄如隙,需侧身挤过;时而陡峭如梯,需手足并用攀爬。四周的冰髓石脉光芒也渐渐黯淡,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仿佛沉淀了万古岁月的幽蓝。空气凝滞,寒意中多了一份沉重的威压,仿佛每前进一步,都在对抗着整座雪山的意志。
冰芸的脸色愈发苍白,并非因为消耗,而是一种近乡情怯般的复杂情绪,以及越靠近神殿,那股源自血脉的感应与束缚就越发明显。她偶尔会停下脚步,伸手触摸冰壁上某些古老的、早已模糊的刻痕,透明的眸子里流露出追忆与哀伤。
“这些是先祖留下的印记,”她轻声解释,声音在寂静的通道中显得空灵,“记载着冰族的兴衰,与守护的誓言。”她指向一道形似雪莲绽放的刻痕,“这是我的族徽……已经,很久没见过了。”
凌绝沉默地跟在她身后,能感受到她平静外表下汹涌的心潮。他怀中的轮回匣震动不息,与前方那越来越清晰的、浩瀚如海又生机盘然的源头感应强烈共鸣。
又前行了约莫半个时辰,前方隐约传来微弱的光亮,并非冰晶折射的幻彩,而是一种稳定、纯净的蓝色辉光。同时,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混杂着某种焦糊的恶臭,随风(尽管这里几乎没有风)飘来。
两人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警惕。凌绝握紧了刀柄,冰芸手中也悄然凝聚起寒气。
通道尽头是一个巨大的、如同被巨斧劈开般的裂口。走出裂口,眼前的景象让两人心神剧震!
他们仿佛置身于一个巨大的、半球形的冰盖之下,头顶是万载不化的蓝色坚冰,投射下朦胧的蓝色辉光。而脚下,是一片广阔无比的冰原,冰原的中央,巍然矗立着一座无法用言语形容其壮丽与神圣的宫殿——冰魄神殿!
神殿通体由一种深邃的蓝色冰晶构筑而成,并非简单的堆砌,而是仿佛天然生长而成,与整个山腹融为一体。殿宇高耸,飞檐斗拱皆具,细节处雕刻着无数繁复而古老的冰雪符文与异兽图案,散发着亘古、庄严、而又充满生命气息的磅礴波动。那里,就是轮回匣感应的最终源头,也是冰脉核心所在!
然而,通往神殿的必经之路上,距离他们约百丈之外,却是一片狼藉的战场!
数十具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冰原上,鲜血将晶莹的冰面染成了大片大片的暗红,在蓝色辉光下显得格外刺目。这些尸体大部分身着灰白色伪装服,正是蛇纹教徒。但他们的死状极惨,有的被巨大的力量撕碎,有的被彻底冻结后粉碎,还有的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生机,变成了干瘪的枯尸。
而在这些尸体中间,也夹杂着几具与众不同的遗体。他们身着简陋却精致的蓝色冰甲,手持由寒冰凝聚而成的长矛或战斧,体型远比常人高大魁梧,裸露的皮肤呈现出淡淡的蓝色,面容刚毅,即便已经死去,依旧散发着凛然不可侵犯的气势。但此刻,他们蓝色的血液与蛇纹教徒的污血混合在一起,冰甲破碎,武器断折。
“是神殿的冰裔守卫!”冰芸失声惊呼,声音带着颤抖与愤怒,“他们……他们都战死了!”
显然,在他们抵达之前,这里已经发生了一场惨烈的大战。忠诚的冰裔守卫浴血奋战,将来犯的蛇纹教先锋部队尽数歼灭,但自己也全员战死,无一幸免。
凌绝目光锐利地扫过战场,眉头紧锁。他注意到,那些冰裔守卫的尸体上,除了兵刃造成的创伤,还有一些诡异的、仿佛被某种腐蚀性力量侵蚀的痕迹,与蛇纹教常用的邪术不太一样。
“不对,不止是蛇纹教。”凌绝沉声道,指向一具冰裔守卫的尸体,他的胸口有一个焦黑的掌印,边缘处血肉枯萎,散发着淡淡的死寂之气,“这种力量……更阴毒,更纯粹。”
冰芸快步上前,蹲下身仔细检查那个掌印,透明的眸子里寒光暴涨:“是‘寂灭煞掌’!这是教中长老级别才能修炼的阴毒掌法!看来,蛇纹教的主力,至少有一位长老级人物,已经突破了外围防线,先我们一步到了这里!”
她的心沉了下去。冰裔守卫是神殿最外围,也是最忠诚强大的防线之一。他们全员战死,意味着神殿的正门已然洞开!
就在这时,神殿那巨大的、仿佛由整块蓝色冰晶雕琢而成的殿门,突然传来“嗡”的一声轻响。殿门表面流淌的符文光芒一阵紊乱,随即,那厚重无比的殿门,竟然缓缓地、无声地向内开启了一道缝隙!
一股更加精纯、更加磅礴,却也带着一丝不稳与躁动的生机之力,如同决堤的洪水般从门缝中汹涌而出!
与此同时,一个阴冷、沙哑,带着一丝得意与残忍的笑声,从神殿内部隐隐传来:
“呵呵……冰脉核心……终于……归我了……”
冰芸脸色瞬间煞白,不顾一切地就要冲向神殿!
“等等!”凌绝一把拉住她,目光死死盯着那敞开的殿门缝隙,“里面有埋伏!”
他的话音未落,只见那道门缝之后,幽暗的神殿内部,陡然亮起了四对猩红色的、充满了暴戾与冰冷杀意的光芒!
紧接着,四个身着残破蓝色冰甲、体型比之前那些守卫更加高大、周身缠绕着不祥黑气、双眼赤红如血的身影,迈着沉重而僵硬的步伐,从门缝后走了出来!他们手中持有的冰晶武器上也缭绕着黑气,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腐朽与死亡气息,与神殿本身圣洁磅礴的生机之力形成了极其诡异的对比。
“他们……他们被污染了!被邪力侵蚀,化为了‘冰魔’!”冰芸的声音带着绝望的悲愤,“是那些邪徒,用污秽之力玷污了守卫英灵,将他们变成了看门傀儡!”
这四个冰魔守卫堵在神殿入口,猩红的目光瞬间锁定了凌绝和冰芸,强大的压迫感混合着邪异的死气扑面而来!
前有被污染的冰魔拦路,神殿内更有强敌正在图谋冰脉核心。形势,危急到了极点!
凌绝缓缓拔出长刀,血焰与寒气再次升腾,他看向身旁因愤怒和悲伤而微微颤抖的冰芸,沉声道:
“没时间悲伤了。想夺回神殿,就先清理掉这些挡路的傀儡!”
冰芸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心绪,透明的眸子里只剩下冰冷的杀意。她双手张开,极致的寒气在她掌心凝聚,化作两柄晶莹剔透的冰剑。
“好!”她斩钉截铁地应道,“冰族的耻辱,当以血洗刷!”
两人身形同时一动,化作一红一蓝两道流光,主动迎向了那四尊散发着邪恶气息的冰魔守卫!
大战,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