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触及光球的刹那,凌绝感受到的并非实体,而是一种极度凝聚、几乎化为实质的邪恶精神能量。那绿色光球疯狂挣扎,迸发出绝望而怨毒的精神冲击,试图做最后的反扑。
然而,凌绝指尖凝聚的,不仅是《幽冥血煞体》那霸道绝伦、专克阴邪的血煞之力,更夹杂了一丝从黑色指环中流淌出的、清凉而古老威严的气息。
这丝气息,仿佛对那绿色光球有着天然的、位阶上的压制!
噗嗤!
如同热刀切入凝固的油脂,凌绝的手指毫无阻碍地刺入了光球内部!
“嗷——!!!”
一声非人非兽、充满了无尽痛苦与不甘的尖锐嘶鸣,从光球内部爆发出来,响彻整个砖窑,甚至压过了血池的沸腾和邪婴的啼哭!
那嘶鸣声中蕴含的绝望与怨念,让后方奋力抵挡血傀的白少卿都心神摇曳,剑光为之一黯。
绿色光球上的裂纹瞬间蔓延至整个表面,刺目的邪光从中迸射,随即——
轰!!!
光球猛地爆炸开来!
没有想象中的惊天动地,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诡异的、向内坍缩般的能量湮灭!强烈的绿光一闪即逝,随即化为一个短暂的、吞噬一切光线的黑暗奇点,然后猛地扩散开来,化作一道纯粹的、毁灭性的能量冲击波!
首当其冲的凌绝被这股冲击波狠狠掀飞,但他体表的血煞之气自动护主,硬生生扛下了大部分冲击,只是气血一阵翻腾。他在空中强行扭转身形,稳稳落回白少卿身边,脸色略显苍白。
冲击波席卷整个砖窑祭坛!
那三尊不断喷吐绿雾的蛇纹铜鼎,在冲击波扫过的瞬间,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嚓”声,鼎身上的蛇纹迅速黯淡、碎裂,最终“轰隆”一声同时坍塌,化作三堆废铜烂铁!
失去了雾核和铜鼎的能量支撑,弥漫在整个乱葬岗的浓郁绿雾,如同被无形的大手搅动,开始剧烈地翻滚、波动,然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稀薄、淡化!那令人心智疯狂的侵蚀力也在飞速减弱。
血池停止了沸腾,池中的血液仿佛失去了活性,变得黯淡粘稠,不再凝聚新的血傀。那些正在攻击的白少卿的血傀,也纷纷瘫软下去,重新化为污血,沉入池底。
那干尸眼眶中的绿色鬼火彻底熄灭,整个干瘪的身体发出“噗”的一声轻响,爆裂成一滩恶臭的黑色粉末,连同那碎裂的骨片襁褓一起,散落在石台上。
襁褓中那团绿黑色的邪恶能量,在发出一声极其不甘、尖锐短促的啼哭后,也如同风中残烛般摇曳了几下,最终彻底消散,只留下一丝令人作呕的残余邪气。
砖窑内,那令人窒息的精神压制和邪异能量场,迅速消退。
虽然空气中仍残留着浓重的血腥和腐败气味,祭坛的景象依旧触目惊心,但那种活性的、不断滋生的邪恶感,已然消失。
危机,暂时解除了。
白少卿拄着剑,微微喘息,额角见汗。方才独自抵挡数十血傀,对他内力消耗亦是极大。他看向身旁的凌绝,眼神极其复杂。
他看得分明,最后关头,是凌绝那疑似“魔功”的煞气,结合某种他未能看透的、更古老神秘的力量,才一举摧毁了那可怕的雾核。若单凭他的青云剑气,即便能自保,想要彻底摧毁这邪阵核心,恐怕难上加难,甚至可能付出惨重代价。
功法的正邪之辨,在他心中再次剧烈动摇。
“咳咳…”凌绝轻咳两声,压下喉头翻涌的腥甜。刚才那一下爆炸冲击非同小可,他也受了些震荡。他第一时间低头看向自己的怀中。
那枚黑色指环此刻已经恢复了冰冷沉寂,仿佛之前的滚烫和异动只是幻觉。但凌绝能清晰地感觉到,指环内部似乎有什么东西被触动了,与他之间产生了一丝微弱的、难以言喻的联系。
这指环,果然与这蛇纹邪教,或者说与这邪教背后的源头,有着极深的关联!老猎户留下的,绝不仅仅是一个信物那么简单。
“此地不宜久留。”凌绝压下心中的波澜,对白少卿道,“邪源虽毁,但这血池怨气深重,需妥善处理,否则日后恐生瘟疫或其他邪祟。”
白少卿点了点头,收敛心神,正色道:“所言极是。需以烈火焚毁此地,再以生石灰覆盖,方能绝了后患。”这是正道处理此类邪秽之地的常用手段。
两人迅速退出砖窑。外面的绿雾已经变得极为稀薄,阳光开始重新照射进这片被诅咒的土地。远处,看到绿雾消散的龙骧会弟兄和官兵民夫们发出了震天的欢呼。
见到凌绝和白少卿安然走出,萧砚、石猛等人立刻迎了上来。
“大哥!白少侠!你们没事吧?”石猛关切地问道,看到凌绝脸色不佳,更是瞪圆了眼睛。
“无妨,消耗大了些。”凌绝摆摆手,快速吩咐道:“猛子,带人进去,把那邪祭坛烧了,注意安全,里面可能还有残存的毒血。阿砚,协调官府的人,准备大量生石灰,处理后事。”
“是!”两人立刻领命而去。
王元此刻也走了过来,脸色变幻不定。他本想看到凌绝狼狈甚至受伤的模样,却没料到两人竟真的成功摧毁了邪源,而且看起来并无大碍。尤其是凌绝,似乎只是消耗过度。
他干咳一声,摆出官威:“凌会长,白少侠,辛苦二位了。既然邪源已除,后续事宜便交由官府处理即可。凌会长方才动用邪…呃,奇特功法,损耗过巨,还是尽快回城修养为好。”他还是想抓住凌绝功法的问题做文章,并试图将善后功劳揽入官府手中。
白少卿却抢先一步,淡然却坚定地说道:“王大人,此地邪气虽散,但怨念未消,处理不当极易复发。凌会长及其属下熟悉情况,且有克制邪秽之能,依白某看,善后之事还需龙骧会主导,官府从旁协助为好。至于凌会长的功法…”
他顿了顿,看了一眼凌绝,继续道:“方才若非凌会长的特殊手段,根本无法如此顺利摧毁邪核,挽救无数性命。功法之用,存乎一心。白某以为,此事不必再提。”
王元被噎得说不出话,脸色铁青。白少卿这番话,等于是彻底堵死了他借题发挥的路子,还明确支持凌绝处理善后。
凌绝懒得理会王元的小心思,他对白少卿拱了拱手:“多谢白少侠。”这份人情,他记下了。
白少卿微微颔首,算是回应,态度明显比之前缓和了许多。
就在这时,燕三如同鬼魅般悄然出现在凌绝身边,低声道:“会长,方才绿雾消散时,我们在外围逮到一个形迹可疑的家伙,鬼鬼祟祟地想溜,身上搜出了这个。”
他递过来一块黑色的令牌,令牌上雕刻的,正是一条衔尾蛇图案,与那干尸心口、以及凌绝指环上的图案如出一辙,只是细节略有不同。
凌绝眼神一厉:“人呢?”
“咬毒自尽了。”燕三低声道,“是死士。”
凌绝握紧了令牌,目光再次投向那已开始冒起浓烟和火光的废弃砖窑。
蛇纹组织…果然还在暗中窥伺!
这一次,他们捣毁了对方一个重要据点,但显然,这个神秘邪恶的组织,远比想象的更难对付。
而自己手中的指环,似乎正是解开这一切谜团的关键钥匙。
乱葬岗的危机暂告段落,但更大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凌绝感受到,他正被卷入一个越来越深的旋涡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