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远失踪!染血的火焰曼陀罗令牌!
这突如其来的噩耗,如同冰水浇头,将百花宴前夜的短暂宁静彻底击碎。林小满握着那枚冰冷刺骨、刻着妖异花纹的令牌,指尖抑制不住地颤抖,心中充满了愤怒、担忧与一种不祥的预感。孙党果然动手了!他们不仅没有停止,反而变本加厉,直接掳走了关键证人苏清远!这枚令牌是警告,是挑衅,更意味着苏清远此刻生死未卜、处境极度危险!
赵琰闻讯,连夜赶来,面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仔细查验了令牌和打斗痕迹,眼中杀意凛然:“是‘拜火圣教’的死士!他们潜入汴京,目标明确,行动狠辣!苏清远凶多吉少,但眼下……我们已无暇他顾!”
他猛地抬头,目光如炬,看向林小满,语气斩钉截铁:“百花宴,必须照常进行!而且,计划不变!苏清远失踪,恰恰说明孙党已到穷途末路,他们怕了!我们必须利用这次宴会,给予他们致命一击!唯有如此,才有可能救出苏清远,或者……为他报仇!”
林小满强压下心中的悲痛与恐惧,重重点头。她知道,赵琰是对的。此刻退缩,不仅前功尽弃,更会令苏清远的牺牲毫无价值。唯有迎头痛击,才能杀出一条血路!
“幻光散已送入宫中,内应也已安排妥当。”赵琰沉声道,“明日宴上,你我需见机行事,随机应变。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保全自身为要!”
这一夜,注定无眠。
次日,天光放亮,皇宫御花园“锦绣台”早已装饰得花团锦簇,彩绸飘扬。各色珍稀花卉竞相绽放,香气馥郁。受邀入宫的京城名厨们各显神通,精心准备着拿手点心,场面热闹非凡。然而,在这片祥和喜庆的表象之下,却暗流汹涌。
林小满身着尚膳监特制的厨娘服饰,垂首静立在分配给自己的灶台前,心却悬在嗓子眼。她眼角的余光不断扫视着全场,留意着每一位到场的重要人物。皇帝、太后(虽未亲至,但御座虚设以示尊崇)、孙贵妃……当看到孙贵妃在宫女的簇拥下,雍容华贵地出现在主位之侧时,林小满的心猛地一紧。孙贵妃今日气色似乎格外红润,眉眼间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得意与慵懒,与之前“凤体违和”的说法颇有不符。
丝竹声起,宴席正式开始。一道道精美绝伦的点心如同流水般呈上御前及各宫主子案头。林小满制作的“七彩水晶糕”和“百鸟朝凤酥”造型别致,口感清雅,也得到了不少赞誉,但她全然无心于此,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那盅即将呈给孙贵妃的“百花凝露羹”上。
时间一点点流逝,宴至中段。终于,一名身着粉色宫装、面容谨慎的宫女,手捧一个覆盖着明黄绸缎的朱漆食盒,步履轻盈地走向孙贵妃的席位。食盒开启,一盅温润如玉、散发着奇异复合香气的羹汤被小心翼翼地取出,置于案上。那盛放羹汤的,正是一只胎质细腻、碗壁镂刻着缠枝莲纹的白玉碗,旁边配着一把同样质地的莲花头羹匙。
林小满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就是现在!内应是否成功?幻光散是否已附着在餐具之上?
孙贵妃似乎对这盅特制的羹汤颇为期待,她用那柄莲花羹匙轻轻搅动了一下,舀起一勺,姿态优雅地送至唇边。所有人的目光,或明或暗,都聚焦在这一刻。
林小满屏住呼吸,死死盯着那羹匙与嘴唇接触的瞬间。赵琰坐在离御座不远的位置,看似在品尝点心,实则全身肌肉紧绷,眼观六路。
然而,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孙贵妃安然地将羹汤喝下,甚至还满意地点了点头。羹匙放入碗中,未见任何异常光华。
失败了?林小满心中一沉。是内应失手?还是幻光散并未起效?抑或是……孙贵妃身上或饮食中,根本没有能引发反应的成分?
就在她几乎要绝望之际,变故陡生!
孙贵妃在饮用第二勺时,突然动作微微一滞,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随即用手帕轻轻掩住口鼻,似乎被什么气味呛到,发出了一声极轻微的咳嗽。也就在这咳嗽的瞬间,或许是因气息扰动,或许是羹汤的热气蒸腾,那柄莲花羹匙的匙柄镂空处,极细微地闪过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如同彩虹般的微弱流光,一闪即逝!
若非林小满全神贯注、眼力极佳,几乎就要错过这瞬息之间的变化!
幻光散起效了!虽然微弱,但确确实实发生了显色反应!这意味着,孙贵妃的体内或刚才饮用的羹汤中,含有能与幻光散产生反应的特定成分!
林小满强压激动,立刻用预先与赵琰约定好的暗号——将手中准备呈上的点心盘微微倾斜了一个特定角度——发出了信号!
一直用余光留意着她的赵琰,瞬间捕捉到了这个信号!他眼中精光一闪,却并未立刻发作,而是不动声色地对侍立身后的陈锋使了个眼色。
陈锋会意,悄然退下。
宴席依旧在进行,歌舞升平,仿佛刚才那微不足道的插曲从未发生。但林小满知道,风暴已经开始酝酿。
约莫一炷香后,孙贵妃案上的那盅百花凝露羹已用了大半。她似乎心情颇佳,与身旁的妃嫔谈笑风生,脸色愈发红润,眼神也带上了一丝异样的迷离光彩。
就在这时,御花园入口处突然传来一阵不大不小的骚动。只见陈锋去而复返,身后跟着两名太医署的御医,以及两名捧着药箱的小太监,神色匆匆,径直朝着御座方向走来。
这一行人的出现,顿时吸引了全场的目光。歌舞下意识地停了下来。
皇帝眉头微蹙:“陈锋,何事惊慌?带太医来此作甚?”
陈锋跪地禀报,声音清晰洪亮,足以让在场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回陛下!卑职奉命巡查宴席安保,方才在御厨房后巷,发现一名形迹可疑的小太监,身上搜出此物!”他双手呈上一个用白布包裹的小纸包。
太医上前接过,打开查验,脸色骤然一变,惊呼道:“陛下!此乃……此乃西域奇药‘极乐散’的残末!此物药性猛烈,惑人心智,乃宫中严禁之物!”
“极乐散”三字一出,满座皆惊!尤其是孙贵妃,她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手中的酒杯“啪”地一声掉在案上,酒水四溅!
皇帝龙颜大怒:“岂有此理!宫中竟有此等秽物!那太监何在?”
陈锋道:“那太监已咬毒自尽。但据其身上线索及太医查验,此药……似乎与某种特定香料相遇,会……会产生异象显色!”他说着,目光似是无意地扫过孙贵妃案上那盅百花凝露羹。
此言一出,如同惊雷炸响!所有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都聚焦到了孙贵妃和那盅羹汤上!显色?难道……
孙贵妃浑身发抖,尖声道:“胡说八道!本宫……本宫的羹汤怎会有问题!”
皇帝目光冰冷,看向太医:“去查验贵妃的羹汤及所用器皿!”
“是!”太医领命,上前小心翼翼地将孙贵妃用过的白玉碗和莲花羹匙取过,当众倒入少量清水涮洗,又将涮洗之水倒入一个洁净的银碗中。然后,他取出另一种太医署常用的、测试某些药材的试毒显色粉,撒入银碗。
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那银碗中的水,在接触到试毒粉后,竟缓缓泛起了一层极其淡薄、却清晰可见的七彩光晕!虽然与幻光散的效果略有不同,但在众人眼中,这无疑是“异象显色”的铁证!
“陛下!”太医跪地,声音颤抖,“羹匙之上,确有残留药物成分,遇试毒粉显异色!此药性……与‘极乐散’极为相似!”
真相大白!孙贵妃使用的餐具上,检测出了禁忌药物残留!
“不!不是的!是陷害!是有人陷害本宫!”孙贵妃花容失色,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状若疯狂。
皇帝脸色铁青,看着眼前失态的贵妃和那碗显色的毒水,眼中充满了震惊、失望和滔天的怒火。他猛地站起身,厉声喝道:“来人!将孙氏给朕带下去!严加看管!查封长春宫!给朕彻查!一查到底!”
侍卫上前,不顾孙贵妃的哭喊挣扎,将其架离了宴席。原本喜庆的百花宴,瞬间笼罩在一片死寂和惊恐之中。所有宾客噤若寒蝉,大气不敢出。
林小满站在角落,看着这场突如其来的巨变,心中却没有丝毫喜悦,只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虚脱感和更深的寒意。计划成功了,孙贵妃当众败露。但她也清楚,这仅仅是一个开始。孙贵妃倒台,其父孙继儒岂会善罢甘休?那枚染血的令牌和苏清远的失踪,更预示着更大的风暴还在后面。
就在她心神恍惚之际,一名面生的小太监悄无声息地走到她身边,递上一张折叠的纸条,低声道:“林姑娘,有人让奴才交给您的。”
林小满心中一惊,接过纸条,趁无人注意时展开,上面只有一行潦草的字迹:
“人在西郊废矿,速救,迟则生变。”
西郊废矿?!苏清远的下落!
林小满的心脏再次狂跳起来!这纸条是谁送的?是敌是友?是陷阱,还是真正的求救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