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仓库的坐标像枚烧红的铁钉，死死钉在行动地图的核心位置。但沈清焰指尖划过屏幕时，眼神里没有半分急功近利——她和顾北辰都清楚，那地方大概率是座铺满诱饵的陷阱，要啃下“乌鸦”这块硬骨头，必须先摸透他的底细。
张涛交代的“蝎子纹身”只是块敲门砖，他们需要更实的证据：指纹、唾液，或是能证明他身份的私人物品，更得查清这只老狐狸背后还藏着多少没露面的爪牙。“暗夜酒吧”，这个被线人反复提及的名字，成了绕不开的关键节点。
“那地方鱼龙混杂，你留在指挥车。”顾北辰的声音压得很低，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的枪套，眼神里的坚决不容置喙，“我带雷啸他们进去，速战速决。”
沈清焰抬眼，没跟他争辩。她清楚自己的短板——商界名气太大，那张脸往酒吧里一露，不等接近目标就先打草惊蛇了。她的格斗术够自保，可这种潜伏侦察的活儿，终究不如专业队员顺手。
“成。”她干脆应下，指尖在平板上点开阿杰的通讯窗口，“给我带件他用过的东西，杯子最好，阿杰能提生物信息。另外，再确认下他右手虎口的纹身，别是张涛记混了。”
顾北辰点头，转身冲雷啸扬了扬下巴。后者早已带着两名队员换好行头——黑色紧身t恤裹着线条分明的肌肉，工装裤裤脚塞进马丁靴，乍一看跟酒吧里的常客没两样，可眼神里的锐利藏不住，像蓄势待发的猎刀。三人腰间都别着微型摄像头，耳后的通讯器正滋滋传着阿杰调试设备的声音。
夜里九点，“暗夜酒吧”的重金属音乐快把屋顶掀翻。紫蓝色的灯光在舞池里疯狂晃动，人影攒动间，酒精的辛辣、香水的甜腻和汗水的酸腐搅成一团，呛得人鼻子发紧。
顾北辰找了个吧台角落坐下，黑色丝质衬衫解开两颗扣子，露出锁骨的线条，冷峻的眉眼间刻意带出几分漫不经心。他敲了敲吧台，冲酒保抬了抬下巴：“威士忌，加冰。”酒杯端在手里，目光却像雷达似的扫过全场。
雷啸带着“山猫”“毒刺”混进舞池边缘，三人故意拉开距离，脚步看似随意地挪动，实则把整个酒吧的出口、卡座都摸了个遍。
“杰子，说话。”顾北辰的声音轻得像耳语，通过通讯器传出去。
“根据张涛的口供，‘乌鸦’爱坐吧台右侧的半圆卡座，要么就是后门旁边那张桌——他娘的，典型的反侦察习惯，非要背靠墙、能看清全场才安心。”阿杰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目前卡座空着，再等等。”
顾北辰的目光锁在那个空卡座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壁的冰珠。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杯里的威士忌见了底，舞池里的人越来越多，有人撞了他的肩膀，含糊地说了句“抱歉”，他也只是微微颔首，眼神没离开过目标区域。
快十一点的时候，酒吧门口突然静了一瞬。几个穿黑色皮衣的壮汉簇拥着一个人走进来，为首的家伙格外高大，紧身t恤把肌肉撑得鼓鼓囊囊，反戴的棒球帽压得极低，脸上的黑色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阴鸷的眼睛，扫过全场时带着股生人勿近的戾气。
周围几个喧闹的卡座瞬间收了声，有人悄悄低下头，显然都认得这号人物。
“目标来了。”顾北辰的声音没起伏，手指却轻轻敲了敲吧台，给雷啸发了信号，“吧台右侧卡座，口罩帽子，错不了。”
雷啸三人默契地调整位置，像三块会动的影子，隐隐把卡座围了起来，既不显眼，又能随时应对突发情况。
那高大男人正是“乌鸦”。他径直走到卡座坐下，手下们分散在旁边的桌子，眼睛跟鹰隼似的盯着四周。酒保不用吩咐，很快端来几瓶冰啤酒和一个透明玻璃杯，显然是老主顾了。
“乌鸦”似乎心情不错，跟旁边的手下低声说着什么，偶尔发出几声沉闷的笑。他抬起右手，抓起玻璃杯仰头灌了一大口——就在他放下杯子的瞬间，酒吧的灯光刚好闪过一道亮白，顾北辰的瞳孔骤然收缩，远程指挥车里的沈清焰也猛地攥紧了拳头。
那只右手的虎口上，赫然印着一只张牙舞爪的黑色蝎子纹身，线条狰狞，跟张涛描述的分毫不差！
“纹身确认。”顾北辰的声音冷静得像冰。
“目标锁定。”沈清焰盯着屏幕上定格的画面，心脏砰砰直跳——找了这么久，终于逮到正主了。
接下来就是拿物证。
“山猫，上。”雷啸的声音通过通讯器传来。
只见“山猫”猛地灌了一口手里的啤酒，故意晃了晃身子，脚步踉跄地朝着卡座走去，嘴里还嚷嚷着：“哥们儿！加个座呗！一起喝两杯！”
他伸手想去拍“乌鸦”一个手下的肩膀，那手下眉头一皱，抬手就想推他。
就在这一碰一推的瞬间，“山猫”脚下一滑，整个人朝着卡座的桌子扑过去，手里的啤酒瓶“哐当”一声脱手，酒液劈头盖脸泼了“乌鸦”一身。
“操！你他妈找死！”那手下勃然大怒，猛地站起身就要动手。
“哎哎哎！对不起对不起！”“山猫”连连摆手，手忙脚乱地抓起桌上的纸巾，假装要帮“乌鸦”擦衣服，指尖却像变魔术似的，飞快夹起“乌鸦”刚用过的玻璃杯，塞进外套内衬的暗袋里。动作快得像道影子，昏暗的灯光和混乱的场面完美掩盖了这一切。
“滚。”“乌鸦”低沉地吼了一声，眼神里的戾气几乎要溢出来，却没真的动手——显然不想在这种地方惹麻烦。
“山猫”如蒙大赦，点头哈腰地退了几步，转身就钻进了人群，眨眼间就没了踪影。
“撤。”顾北辰放下几张钞票，起身时顺手理了理衬衫，像个喝够了酒的客人，从容不迫地朝着门口走去。雷啸和“毒刺”紧随其后，三人混在离场的人群里，没人多看他们一眼。
几分钟后，指挥车的车门被拉开，“山猫”一头钻进来，从外套里掏出个密封袋，里面装着那个玻璃杯：“搞定！老板，指纹唾液应该都在。”
沈清焰接过密封袋，指尖触到冰凉的玻璃，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辛苦你了。”她立刻把袋子交给旁边的技术人员，“快，交给阿杰，加急提取比对。”
顾北辰脱下丝质衬衫，换回自己的西装外套，坐到沈清焰身边：“‘乌鸦’本人确认，纹身对得上。接下来就等阿杰的结果，然后安排仓库的行动。”
今晚的行动堪称完美，没惊动对方，还拿到了关键证据，所有人脸上都透着股轻松。
可就在司机发动车子，准备离开这条僻静的街道时，通讯器里突然传来阿杰急促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慌乱：“老板！顾先生！不好了！刚截获到‘乌鸦’的加密电话——他提到了一个代号，‘夜莺’！还说……还说‘货物已确认，安排“夜莺”去巴黎跟买家接头！’”
巴黎？夜莺？
沈清焰和顾北辰同时转头看向对方，脸上的轻松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震惊和凝重。
“黑水”的手，竟然已经伸到了国外？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夜莺”，到底是谁？又藏着什么秘密？
指挥车的车灯划破夜色，可车里的两人都觉得，眼前的黑暗似乎更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