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龙皱眉打量着他那堆零碎。
“哦，这个……是这么回事，李连长，这是我以前用狙击枪时配的一套配件。
装上它们，枪才能真正顺手，打得也更准。”
话音未落，李云龙脸色一沉，语气顿时严厉起来：
“谁允许你搞什么专用装备？照你这么说，打仗还得每人拎着自己称心如意的家伙上阵？那队伍还怎么带！”
“真要都像你这样，非得找自己的‘趁手兵器’才肯动手，等你磨蹭完，小鬼子怕是都杀到咱狼山脚下了，到时候谁救你？”
王铁柱被这一通训斥说得愣在原地，嘴唇动了动，却半个字也不敢回。
李云龙见状也觉出自己话说重了。
毕竟人家还没正式入编，自己这般呵斥，确实有些过了。
他缓了缓口气：“行了，别愣着了。
用我这支枪试试，这是咱们部队专门给神枪手配的，军械库里多的是。”
“你那支私货以后就别用了，等哪天真进了队伍，使的就得是我们狼山的制式武器。”
刚才还低着头不敢吭声的王铁柱一听“进队伍”三个字，眼睛立马亮了，声音都激动得发颤：
“连长，您这话意思是……我已经通过考核了？您肯让我留下来了？”
“谁说你通过了？”李云龙故意板起脸，“我现在只是假设！要是待会儿表现拉胯，照样打哪来回哪去！”
“好了，少废话，赶紧开始吧。”
“是！李连长，我这就来！”
王铁柱接过枪，神情肃然，迅速进入状态。
李云龙退到一旁默默观察。
只见王铁柱稳稳托住枪身，贴腮、瞄准，动作干净利落，紧接着“砰”的一声，子弹破空而出。
那一瞬间，李云龙瞳孔一缩，拔腿就往靶位冲去。
王铁柱紧随其后。
靶纸上赫然钉着一枚弹头——正中十环。
“哎哟！”李云龙低声惊叹，“还真是个好苗子！看来他之前说的不是吹牛皮，这一枪，确实有两下子。”
他盯着那个小小的弹孔，心里暗暗点头。
王铁柱也凑上来瞧，看清成绩后一下子跳了起来：
“连长！十环！我打中十环啦！哈哈哈，我真的做到了！”
看着眼前这个满脸通红、兴奋得像个孩子的年轻人，李云龙不禁恍惚了一下。
那股莽劲儿，那股不服输的倔强，像极了当年刚入伍时的自己。
同样是毛头小子，什么都不怕，凭着一股狠劲拼出了条路。
“别得意太早，这才第一关。”李云龙拍拍他肩膀，“后头还有几道坎呢，能不能过，还得看真本事。”
“明白！李连长，我一定全力以赴！”
说完，李云龙转身回屋，抱出一捆空酒瓶，在操场尽头一字排开。
这一次的距离比刚才远得多，瓶子又小又细，在风里微微晃动，几乎成了远处几个模糊的黑点。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故意加码。
王铁柱心里清楚得很，可他也明白，越是难啃的骨头，越能练出真功夫。
片刻后，李云龙踱步回来，站定在起点线外。
王铁柱早已握枪待命，脊背挺直，眼神专注。
“听着，”李云龙开口，“一共十个瓶子，一分钟之内全部击碎才算合格。
慢一秒都不行。”
“现在——开始！”
随着他按下秒表，枪声立刻响起。
“啪！一个……啪！两个……三个……”
王铁柱屏住呼吸，每一枪都精准而果断，心中默数着命中数，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他和那排摇晃的小瓶子。
倒数两秒刚过，王铁柱击碎了最后一个瓶子。
李云龙按下计时器，声音干脆：“时间到。”
“报告连长，全部打完了！”王铁柱收枪立正。
“正好一分钟，一秒不差。”
李云龙点点头，随即朝训练场走去，挨个查看那些陶瓶。
碎片散落一地，十个瓶子无一完好。
他嘴角微扬：“好小子，有出息，往后定是个顶天立地的人物。”
这时，王铁柱在场地另一头扯着嗓子喊：“连长！我能参军了吗？”
“急什么？小崽子，还有一关呢！”李云龙回身喝道。
最后一项测试随即开始。
他像先前一样布置好场地，走回来站定。
“连长，还是打这些靶子？”王铁柱问。
“是，但别太得意……”话音未落，李云龙启动机关，靶子缓缓滑动起来。
“这次打的是活靶。
战场上没人站着等你瞄准，能不能留下来，就看这一回了。”
“明白！保证完成任务！”王铁柱眼神一凛，立刻进入状态。
他清楚这是决定命运的一刻，屏息凝神，如同换了个人。
短短六十秒内，十五个移动靶接连炸裂，干净利落。
李云龙怔了一下，随即忍不住笑出声来。
“连长，我打完了！您看看，算不算合格？”王铁柱喘着气问道。
片刻沉默后，李云龙拍了拍他的肩：“哈哈哈，行！我没看走眼！从今往后，你就是狼山捌陆军的人了！”
“也是咱们队里第一个正式的狙击手——王铁柱！”
一听这话，王铁柱激动得在操场上狂奔起来，边跑边喊：“我成了！我是捌陆军了！奶奶，您听见了吗？我终于当上兵了！”
夕阳洒在黄土场上，少年的身影被拉得很长。
李云龙站在一旁，望着那奔跑的背影，脸上泛起一丝笑意。
“王铁柱，过来！”他忽然喊了一声。
正蹦跳着欢呼的王铁柱立刻转身跑来：“连长您说！有什么任务尽管吩咐，赴汤蹈火我都干！”
“行了行了，”李云龙笑着摆手，“你还不是正式列编呢，哪来这么多豪言壮语？以后有的是事让你忙。”
“啊？”王铁柱愣住了，“可您刚才不是说我已经入伍了吗？”
“是入伍了，但规矩不能废。”李云龙语气缓了下来，“当年我们建这支队伍的时候，还不是叫捌陆军，是我带的‘刺刀连’，加上你高连长的‘草原五班’，两支人马合起来才有了今天的狼山部队。”
“那时候大伙儿一起宣誓，一起扛枪。
你是新来的，程序得走一遍——新兵入伍仪式少不了。”
王铁柱挠了挠耳朵：“我还以为现在已经是个真正的兵了呢……”
“其实论本事，你早够格了。”李云龙笑了笑。
王铁柱低头不语，神情有些复杂。
李云龙拍拍他：“别想太多，不过是个仪式，又不是考你枪法。”
“我懂了，连长。
那……什么时候举行？”
两人抬头望天，暮色渐浓，晚霞褪成灰蓝。
“哎哟，光顾着练了，这天都快黑了。”李云龙恍然。
经他一提，王铁柱也才发觉肚子早已饿得发慌。
李云龙想了想：“那就明天早上吧。
我把人都召集过来，给你办个像样的入伍礼。”
“好嘞！”王铁柱用力点头。
“天不早了，你也早点回去歇着。
我这把老骨头也该松快松快了。”李云龙挥挥手。
王铁柱应了一声，拎起带来的枪械零件转身离去。
夜风拂过操场，只剩李云龙独自坐在石头上抽了会儿烟，才慢慢起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