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奥罗拉给出的信息，张烨内心沉重。
在一个还在沉睡的半神头顶进行传承试炼，真的没问题吗？
思绪未止，那十二根巨柱突然有了反应。
巨柱顶部的红芒消散，紧接着十二道庞大的身躯出现在巨柱之上。
他们每一尊都有近百米高，形象和刚刚见到的那十二扇巨门上的浮雕几乎一模一样。
此刻，他们抱着手臂，屹立在巨柱顶部边缘，就这么居高临下地看着张烨三人。
通过隐藏信息，张烨得知——这些便是所谓的焚族英灵，也是焚族的英雄单位。
而当看到张烨身边的阿瓦时，他们竟是瞳孔一缩，其中几个更是忍不住蹲下了身子，仔细打量起来。
片刻后，最为高大的那位焚族英灵忽然发出震天的大笑。
“哈哈哈，好，好啊，沸泥那家伙，居然真的把焚族血脉传下来了！”
“这孩子不错，血脉很强，就是好像杂了点其他东西？”另一个焚族英灵说道。
闻言，一位焚族女英灵叉着腰，豪迈道：“无所谓，能传下来就行！”
“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面对一众焚族英灵的注视，阿瓦哪见过这阵仗，一时间显得有些胆怯，但在看了旁边的张烨一眼后，他又很快鼓起勇气，上前一步。
“我叫阿瓦！”
“阿瓦？”那最高大的焚族英灵哼哼着：“这名字真没气势——但倒是挺符合沸泥那小子会给后辈氏族取的名字。”
旁边的焚族女英灵望着阿瓦，眸光温和：“孩子，你们现在过得怎么样？”
“还有更多你这样的孩子吗？”
闻言，阿瓦眼眶一下就红了，咬着牙道：“没了……就剩我一个了……”
一群焚族英灵顿时眉头紧锁，空气顿时变得凝重了许多。
最高大的焚族英灵问道：“怎么死的？”
阿瓦道：“被天降者杀死了……”
此话一出，张烨明显感觉到周围的气温骤升，肉眼可见，所有焚族英灵的身上都迸发出了赤红火焰。
这火焰不似真火，呈半透明，却烧得周边的空间都扭曲了。
“天降者……又回来了么……”过了许久，焚族女英灵才压下胸口的起伏，低沉道，可以听出她声音中咬牙切齿的意味。
此刻，张烨也清晰地嗅到了死亡与复仇的味道。
这些焚族英灵，貌似参与过当初的天降之战，与曾经降临的天降者有过接触？
于是张烨问道：“前辈，当初发生了什么？”
这时，英灵们才看向张烨，仿佛才注意到他。
“你……”那位女英灵眉头紧蹙：“你身上有熟悉的气息……你是死亡与复仇的信徒？”
张烨有些意外，随即点点头：“是的——您曾经和死亡与复仇的信徒有过接触？”
“呵，何止，要不是死亡与复仇女神，俺们也不会落得现在这种境地，要死不死，跟鬼一样！”最高大的焚族英灵忽然怒道。
张烨一愕。
旁边的奥罗拉也是小脸懵逼。
不过下一刻，一旁的女英灵就呵斥道：“雷鼓，你要是不会说话就把嘴闭上！”
“当初要不是死亡与复仇女神的力量，咱们连这点残魂都别想留下，你还好意思在这耍威风！”
雷鼓闻言，不服气地哼了一声，但还是稍微冷静了一些，晃了晃脑袋：“他奶奶的，沉睡这么多年，脑子都跟浆糊一样……”
随后他叹了口气，朝张烨摆了摆手：“俺的错，居然跟个后辈撒气——俺就是觉得，要不干脆直接死了，魂飞魄散，好过现在这样……”
“那你倒是自己散去残魂啊。”女英灵呵呵一笑，道。
“你！”雷鼓双眼一瞪，接着又撇过脸去：“算了，俺不跟你计较。”
“臭拧巴。”女英灵白了他一眼，接着看向张烨，道：“我们当初确实和死亡与复仇的信徒有过接触，不过那位信徒，也是我们的族人。”
“他是我们族长的儿子，”说着，女英灵望向阿瓦：“也是这孩子的先祖——沸泥。”
张烨有些难以置信，于是朝一旁的奥罗拉，心中询问道：‘这事儿您知道吗？’
奥罗拉失神地摇摇头。
女英灵脸上流露出追忆之色，继续道：“当初那群天降者降临，以肃清之名屠杀各个种族，我们拼死抵抗，终究不敌……”
“族长是当时焚族中最强的战士，但他却生出了个最弱小的孩子，沸泥。”
“他和我们同龄，实力却连孩子都打不过，而且焚族引以为傲的控火之力，在手中却只能使周围的泥水沸腾，这就是他名字的由来。”
“所以当我们跟随族长上战场的时候，他只能在后方，和妇女孩子们一起为我们祈祷，甚至连擂鼓助威的资格都没有。”
“后来，族长和族中英雄相继战死……”
“当时的我们都被仇恨所笼罩，只有他，提出带领全族人避世躲藏，延续焚族血脉。”
“我们讥讽他的胆小和懦弱，甚至想要将他逐出焚族。”
“但他没逃，只是每天跪在族地祭坛中，日夜祈祷着。”
“不论是焚族所信仰的神灵，还是不曾信仰过的神灵，他都求了一遍又一遍。”
“那时我们只当他是在逃避现实，索性也不管他，只是带领族人不断与天降者周旋，直到最后，原本族中的英雄和战士都战死了，我们这十二个，便成了英雄。”
“那时焚族全族上下不过几百人，面对天降者，根本不是对手。”
“眼看天降者就要攻入族地，他终于起身了，然后身上散发出了死亡的气息——他求遍了所有神灵，只有死亡与复仇女神回应了他。”
“而死亡与复仇女神给予他的力量，代价很大。”
“他是我们族中最弱的战士……甚至称不上是个战士。”
“但那天，他以一己之力，斩杀了那三个闯入我们族地的天降者。”
“当我们来到他面前时，他几乎快死了，然后他求我们逃，带着剩下的族人逃，一定要把焚族的血脉延续下去，说完，他就朝族地外去了。”
“他想独自镇守族地最后的关卡，挡住那些天降者。”
“也是那时，我们才意识到——他不是胆小，他是真正在为焚族的未来着想。”
“我们很愧疚，所以……我们没听他的，把他抓了回来，让他带着剩下的族人逃，我们去给他争取时间。”
“后来……”
说到这，女英灵低下头，望向心口：“在我们以死相逼下，他妥协了，然后把所有的力量都给了我们，让我们有了对抗天降者的能力。”
“他自己则彻底沦为废人，连血脉之力都弱得可怜。”
“他走后，我们也再无顾忌，燃烧了全部的力量，最终，将那个天降者封印在了此地……”
张烨瞳孔一缩：“等等，您说这下面封印的……是天降者？！”
“嗯。”女英灵点点头，接着道：“本来我们以为就要这样燃烧魂魄直至魂飞魄散的时候，他又回来了。”
“当时的我们没有意识，只是能隐约感觉到，他在收集我们的残魂。”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们的意识逐渐苏醒，醒来后便出现在了这里——他将那片封印之地从大世界中切割开来，封入他开辟出的小世界中。”
“他还为我们建立的焚殿，收集了所有能收集到的焚族传承……”
“没人知道他怎么做到的，但他一定付出了难以想象的代价，因为使用死亡与复仇女神的力量，就是要付出难以想象的代价。”
“也是自那之后，我们再也没见过他，甚至……他的灵魂气息，也彻底消失不见。”
“他这一生，都在为焚族的未来着想，相比起他，我们这些活在当下的战士反而显得有些幼稚了。”
“要是当初听他的，举族之力开辟一片小世界藏起来，或许如今的焚族也不会只剩下一道血脉……”
“好在，他的血脉并未断绝，焚族的血脉依旧存在。”
“这或许是这么多年来，我们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了。”
张烨听着英灵的阐述，一时间有些恍惚。
使用死亡与复仇女神的力量需要付出难以想象的代价……
那他付出的代价是什么？
他突然发现，他使用死亡与复仇的力量时，好像并没有付出过什么代价？
硬要说的话，也只是一些死亡之力，力量突破极限后的精神裂伤投影，以及摄恨荆棘的负面效果。
但这些在他看来都是可以预料到的，而并非难以想象的。
所以他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他望向始终处于失神状态的奥罗拉。
他和奥罗拉建立了羁绊联系，透过联系，他知道她不会欺骗他。
可也正是因此，他才担心——此刻的奥罗拉，并非完整的奥罗拉，甚至她的记忆都是破碎的。
他担心，他所需付出的代价其实就是奥罗拉本身，而奥罗拉自己并没有意识到这点。
因为奥罗拉已经将死亡与复仇的权柄给了他。
失去了权柄的神……
还能算神吗？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