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暗夜越磐石，血月照迷途
一、 最后的等待与无声的集结
时间在极度煎熬的等待中缓慢流逝。每一分，每一秒，都如同在滚烫的炭火上炙烤。王斌留下的那个信号发射器始终沉默着，但这沉默本身，就是一种令人窒息的压力。
最终，陈星做出了决定。不能再等下去了。内墙那道冰冷的注视目光像一根刺，时刻提醒他们可能已经暴露。必须在对方采取行动之前，先一步离开！
行动时间，就定在林薇计算出的那个最佳窗口——凌晨四点十五分。
最后一晚，帐篷内的空气几乎凝固。没有人说话，只能听到彼此粗重而压抑的呼吸声，以及心脏擂鼓般狂跳的巨响。所有的物资早已分装完毕，紧紧捆在身上。陈星将那简陋却关乎生死的抓钩和绳索仔细检查了无数遍，冰冷的金属触感让他保持着一丝绝对的清醒。
苏清默默地将最后一点提神醒脑的药粉分给每人一小撮，含在舌下。苦涩的味道伴随着一丝清凉冲上头顶，稍稍驱散了些许疲惫和恐惧。她闭上眼睛，双手微微交叠放在胸前，努力调动着体内那微弱的暖流，试图为接下来的亡命奔逃积蓄哪怕多一丝的力气。
林薇则一遍又一遍地在脑中模拟着行动路线和时间点，嘴唇无声地翕动着。她的手指紧紧攥着那个改造过的探测器，屏幕被刻意调暗，只有靠近才能看到上面微弱跳动的光点和计时。这是他们的眼睛，绝不能出错。
赵晓峰脸色惨白如纸，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他死死咬着自己的嘴唇，甚至尝到了一丝血腥味，才勉强没有哭出声来。他反复检查着身上那几个小小的食物包和水壶，仿佛那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凌晨三点半。帐篷外巡逻队的脚步声刚刚过去。
陈星深吸一口气，目光如炬，缓缓扫过同伴们紧张而坚定的脸庞，用几乎低不可闻的气声说道：“记住计划，跟上我，无论发生什么，不要停，不要回头。”
他轻轻掀开帐篷帘一角，冰冷刺骨的夜风瞬间灌入。外面一片死寂，只有远处高墙上探照灯规律扫过的微弱光柱和更远处怪物隐隐约约的嘶吼。
四人如同融入阴影的狸猫，一个接一个，悄无声息地溜出帐篷，紧贴着冰冷的帐篷壁，向着东面围墙预定的地点快速而安静地移动。
二、 刀尖上的舞蹈与生死一分钟
这段并不算长的路程，此刻却显得无比漫长。每一次脚下踩到碎石的细微声响，都让他们心脏骤停。每一次阴影的晃动，都仿佛隐藏着致命的威胁。他们充分利用每一个掩体，躲避着偶尔扫过的探照灯光和巡逻队的手电筒光斑。
有惊无险地，他们抵达了东墙南段预定的位置。这里墙体高大投下浓重的阴影，墙外干涸的排水渠和茂密的枯草从在夜色中像一片黑色的海洋。
时间，凌晨四点十二分。
最后的等待。三人紧贴着冰冷粗糙的墙根，屏住呼吸，能清晰地听到彼此剧烈的心跳声。林薇死死盯着探测器上跳动的数字，额头沁出细密的冷汗。
四点十四分三十秒！ 四点十四分四十秒！ 四点十四分五十秒！
林薇猛地抬起手，伸出三根手指！ 两根！ 一根！
行动！
就在两个哨塔上巨大的探照灯光柱即将完成交叉、即将产生那短暂盲区的刹那——
陈星动了！他如同蛰伏已久的猎豹，猛地从阴影中窜出！全身肌肉瞬间绷紧，力量从脚下升起，通过腰腹，灌注到手臂！他身体急速旋转半周，利用离心力将手中的简易抓钩用尽全力向着四米多高的墙头抛去！
呼——！ 铁钩划过空气，发出轻微的呜咽声。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哐当！一声并不响亮、但在寂静中却显得格外清晰的金属撞击声传来！抓钩的一个爪子幸运地钩住了墙头一处不起眼的金属凸起（或许是某个废弃的固定栓）！
陈星来不及庆幸，双手抓住绳索，双脚蹬着墙面，用最快的速度向上攀爬！墙壁粗糙的水泥面摩擦着他的手掌和衣服，发出沙沙的声响。四米的高度，在此刻如同天堑！
墙下，苏清、林薇、赵晓峰紧张地仰着头，每一秒都如同一个世纪那般漫长！
探照灯的光柱已经开始回扫！盲区时间即将结束！
陈星终于爬上了墙头！他甚至来不及喘气，立刻将绳索另一端在一处坚固的垛口上飞快地绕了两圈打结，然后将剩余的绳子猛地抛向墙外！
“快！”他压低声音对着下面吼道，同时紧张地观察着两侧哨塔的方向！探照灯的光柱边缘已经快要扫到这片区域！
苏清第一个抓住绳子！她咬紧牙关，将所有的力量都用在手臂上，艰难地向上攀爬！她的体力尚未完全恢复，动作明显慢于陈星，但她拼尽了全力！
林薇紧随其后！赵晓峰在最后，手忙脚乱地抓住绳子，几乎是被拖着向上爬！
第一道探照灯的光柱边缘已经扫过了他们刚才藏身的墙根！
陈星趴在墙头，伸出手，一把将几乎脱力的苏清拉了上来！紧接着是林薇！
就在这时——
“呜——呜——”
刺耳的警报声毫无征兆地猛然炸响！瞬间撕裂了夜的寂静！
不是他们被发现了！警报声来自相反的方向——安全区的西侧！似乎那边遭到了猛烈的攻击！
但这突如其来的警报，也让整个安全区瞬间沸腾！所有哨塔的探照灯变得狂乱起来，大量光束扫向西侧，但他们所在的东侧墙头，也瞬间被更多的光斑覆盖！
“晓峰！快！”陈星对着还在半空中、吓得几乎要松手的赵晓峰急吼道！
一道雪亮的光柱猛地扫过墙头！陈星和刚刚爬上来的苏清、林薇瞬间暴露在强光之下！
“有人越墙！”远处哨塔上传来士兵的惊呼和拉枪栓的声音！
完了！ 彻底暴露了！
赵晓峰发出一声绝望的尖叫，手脚并用，拼命向上爬！
“抓住我！”陈星半个身子探出去，一把抓住赵晓峰的衣领，怒吼着将他硬生生提了上来！
砰！砰！ 清脆的枪声响起！子弹打在他们旁边的墙垛上，溅起一串火星和水泥碎块！
“跳！快跳下去！”陈星来不及多想，对着三人大吼一声，指着墙外那片黑暗的排水渠！
生死关头，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陈星率先抓住墙外的绳索，毫不犹豫地向下滑去！苏清和林薇也咬着牙紧跟而下！
赵晓峰吓得腿都软了，几乎是闭着眼，尖叫着滚了下去！
噗通！噗通！ 四人先后摔进了墙外干涸但布满枯草和软泥的排水渠中！虽然摔得七荤八素，但厚厚的枯草和软泥起到了缓冲作用，并没有人受重伤。
“这边！快走！”陈星挣扎着爬起来，辨别了一下方向，拉起最近的苏清，向着记忆中那片居民区的方向玩命狂奔！
林薇和赵晓峰也连滚爬爬地跟上！
身后，墙头上枪声大作，子弹啾啾地射入他们周围的泥土和枯草中，探照灯的光柱在他们身后疯狂晃动追逐！安全区的警报声和西面激烈的交战声混杂在一起，响彻夜空！
三、 血色荒野与绝望奔逃
跳出高墙，并不意味着安全，反而是真正危险的开始！
冰冷的空气夹杂着浓郁的腐臭灌入肺部，脚下是坑洼不平、布满障碍物的荒地。四人深一脚浅一脚地狂奔，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心脏仿佛要炸开！
身后的枪声渐渐远去，被高墙阻隔，但另一种危险却瞬间降临！
嗷呜——！
几声贪婪而兴奋的犬吠从侧前方的黑暗中断断续续地响起！几对闪烁着嗜血红光的眼睛在夜色中亮起，并且快速接近！
是变异犬！而且不止一只！它们被这边的动静和活人的气息吸引了过来！
“小心！”陈星厉声警告，猛地将苏清推向一旁！
一只体型硕大、皮毛脱落的变异犬如同黑色的闪电，从侧面猛地扑向陈星原来的位置！腥臭的口涎几乎滴到他的脸上！
陈星下意识地挥出手中的消防斧！但他体力消耗巨大，这一斧又仓促，只是砸在了变异犬的肩胛骨上，发出一声闷响！变异犬吃痛，发出一声愤怒的嘶吼，动作却只是稍微一滞，更加疯狂地扑咬过来！
另一边，另外两只变异犬也分别扑向了林薇和赵晓峰！
林薇吓得尖叫一声，下意识地将手中那个探测器狠狠砸向扑来的恶犬！探测器砸在狗头上，爆起一小团电火花，那变异犬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干扰弄得一愣。
赵晓峰则完全吓傻了，徒劳地挥舞着手臂，被扑上来的变异犬直接撞倒在地！恶犬张开血盆大口，就向着他的脖颈咬去！
“滚开！”千钧一发之际，苏清不知从哪里涌起一股勇气，她猛地扑过去，双手绽放出极其微弱的淡金色光芒，按向了那只变异犬的头颅！
那变异犬接触到金光的瞬间，发出一声极其不适的呜咽，动作猛地一僵，仿佛被什么东西烫了一下似的，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就是这半步的距离！ 陈星已经反应过来，他怒吼一声，消防斧带着破风声狠狠劈下！ 咔嚓！ 这一次，斧刃精准地劈入了变异犬的颈骨！污血喷溅！
他毫不停留，反手一斧又逼退了攻击林薇的那只，然后一脚狠狠踹在正在试图再次扑向赵晓峰的那只恶犬腰侧！
短暂的接触，惊险万分！虽然暂时击退了第一波攻击，但每个人都气喘吁吁，体力急剧下降。更多的变异犬嚎叫声正在从四面八方传来！它们被血腥味和同伴的叫声吸引了！
“不能停！跟着我！”陈星眼睛都红了，他知道一旦被彻底包围，必死无疑！他拉起惊魂未定的赵晓峰，认准一个方向，再次开始狂奔！
一场在血色月光下的亡命追逐开始了！
四人跌跌撞撞地奔跑在废墟和荒野之间，身后是越来越多、此起彼伏的犬吠声！时不时就有速度极快的变异犬从阴影中窜出发动袭击！陈星挥舞着消防斧左支右绌，且战且退，身上很快就添了好几道深可见骨的抓痕，鲜血淋漓！
苏清脸色苍白如纸，她咬着牙，不断尝试凝聚那微弱的治愈能量，手掌一次次按在陈星和自己身上最深的伤口上。那温暖的能量虽然微弱，却极大地缓解了疼痛，并且似乎稍稍延缓了鲜血流失的速度，让陈星能继续保持战斗和奔跑的能力。
林薇则一边跑，一边用她那经过强化的探测器不断扫描着周围环境，试图寻找相对安全的路径或者可以躲避的地方。“左边！左边能量反应弱！可能有破房子！”她尖声指引着方向。
赵晓峰则完全是凭着一股求生的本能跟在后面，哭喊着，摔倒又爬起，机械地奔跑。
四、 绝境中的喘息与新的危机
不知道跑了多久，甩掉了多少波追击，就在陈星感觉体力即将耗尽，手臂沉重得再也挥不动斧头的时候，林薇突然指着前方喊道：“那里！有个地下车库入口！”
只见前方一片坍塌的居民楼废墟旁，有一个半埋在地下的、锈迹斑斑的铁门，似乎是一个老旧的地下停车场入口，门口被碎石堵住了一大半，只留下一个狭窄的缝隙，里面漆黑一片。
“进去！”陈星没有任何犹豫，这可能是他们唯一的生机！
他奋力劈开最后一只追得最近的变异犬，掩护着三人先后钻入了那个狭窄的入口，然后自己最后一个倒退着挤了进去，同时用一些碎石和杂物将入口尽可能地从内部堵死。
外面，变异犬疯狂地抓挠和撞击着铁门和碎石，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但它们暂时无法进入。
黑暗，彻底吞噬了他们。
四人瘫倒在冰冷肮脏的地面上，如同离开水的鱼一样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沾满了血污、污泥和汗水，狼狈到了极点。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巨大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涌来，几乎将他们淹没。
稍微缓过一口气，陈星挣扎着点燃了身上唯一携带的一根微弱荧光棒。惨绿色的光芒勉强照亮了周围一小片范围。这里似乎是一个废弃了很久的地下停车场，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霉味和尘土味，到处是坍塌的混凝土块和废弃的车辆框架。
“都没事吧？”陈星喘息着问道，声音沙哑得厉害。
苏清顾不上自己，立刻检查陈星身上纵横交错的伤口，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你流了好多血…”她再次凝聚起微弱的金光，按在最深的伤口上。
林薇检查了一下自己和赵晓峰，除了些擦伤和惊吓，并无大碍。她立刻拿出探测器，紧张地扫描着四周。“暂时…暂时没有强烈的能量反应…这里好像是空的…”
赵晓峰蜷缩在一个角落里，还在不停地发抖，显然是吓坏了。
暂时安全了。
但陈星的心却没有丝毫放松。他们虽然逃出了“磐石”，但也彻底失去了庇护，身受重伤，弹尽粮绝，迷失在这片危机四伏的废墟城市中。
而那个巨大的疑问也再次浮现——安全区西侧，到底发生了什么？那突如其来的猛烈攻击和警报，是巧合，还是…
就在这时，林薇手中的探测器，突然又发出了极其微弱、却持续不断的“嘀嘀”声。屏幕上的光点，指向了停车场的更深处。
那是一种…不同于怪物、也不同于灵气的能量反应。非常微弱，非常遥远，却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感？
刚刚脱离虎口，新的谜团和未知的危险，似乎已然潜藏在这片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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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