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大家都说他们是天作之合。”赵主任语气里带着些意味不明，“小汤会计家里条件好，给她介绍的人不少，可都没成。谁能想到，她却偏偏和戴长顺看对了眼。”
这语气，傻子都能听出有故事。
阿秀的耳朵悄悄竖起。
可惜，白玉蓉不感兴趣，并未追问。
而且她敢肯定，上辈子戴长顺也是靠了岳家的关系，才能爬到高位。
自己怎么就信了他的邪，以为人家真凭自己本事出人头地的！还曾后悔过。
挺好，这辈子希望他们依旧锁死。
“好了，咱们不说他了。”白玉蓉岔开话题，“赵叔叔，我来是想打听一下，轻工业局最近有没有想开造纸厂或者旧厂引资计划？”
“没有。”赵主任连考虑都没有地，直接回答，“现在海市的造纸行业已经处于饱和状态。很多厂子都不景气，上面已经有了整合的打算。实际上就是关掉一批石子。
你要想打听更具体的消息，最好还是问你师兄。”
戴长顺和白家的关系，他自然知道一些。
却了解得不多，所以觉得哪怕人家师徒有嫌隙，也不会是什么深仇大恨，真要找上门，做师兄的肯定不会袖手旁观。
白玉蓉的神色一僵。
怎么又是一个让她找戴长顺的？
童厂长救海丰要找他，自己领分红要找他，现在打听消息又要找他！
“如果要开新厂，是不是也是他负责？”白玉蓉不死心地问了句。
“对。”
白玉蓉的心彻底沉到了谷底。
白家难道就没法彻底和他断干净了么？！
“阿嚏！”
正津津有味听童厂长诉苦的戴长顺突然打了个喷嚏，揉揉鼻子，朝马友全摆出副为难的样子，“不是当师兄的不帮你，可你们的问题也太多了。设备老化，资金不足，研发跟不上……唉，好好的厂子，怎么变成了这样？”
这话像一记重重的巴掌，直接扇在马友全脸上。
他把头垂到胸前，羞愧难当。
童厂长也羞愧，可胜在脸皮厚，“是是是，是我无能，戴科长批评得对。我愧对白先生，愧对白小姐啊。”
“看你说得，童厂长你是老红军，是国家有功之臣。要不是你，海丰哪能撑到现在！”戴长顺表面是安慰童厂长，实则继续打马友全的脸。
只要不傻，就能听出他的弦外之音，那是在说马友全才是真正的大废物，海丰就是败在他手里！
这话让童厂长深刻意识到师兄弟俩之间，存在着外人不知道的内情。
而且，不像是什么好事。
忽然想起先前在院门口遇到白玉蓉时的情景。按理来说，要是关系不错的话，她知道师兄成了厂子的上级领导，该主动提出拜访。
可自己邀请时，人家却像避之不及似地，直接拒绝。
想到这，背后蓦地冒出一层冷汗。
自己今天带马友全来，是不是下了步臭棋？
果然，戴长顺下一句就是：“友全啊，不是师兄不帮你，实在是有心无力。如今的造纸业鱼龙混杂，好的好，差的差，而且为了争抢原材料、客户，竞争日益激烈不说，还弄得乌烟瘴气，实在不像话。
可咱们的原材料和市场有限，要想规规矩矩做事，就容不下这么多厂子。
经营差的，倒闭是迟早的事！”
“我们没有！”马友全猛然抬起头，脸上血色瞬间褪尽，盯着戴长顺，“那是师父的毕生心血。”
“却败在你的手里。”戴长顺毫不退让回望。
马友全只觉得心脏在猛烈撞击着胸腔，一下一下，撞得他头昏眼花。
忽地站起，开门离开。
“嗳！你别走啊！”童厂长的心也拔凉拔凉的，却还不死心，没立即追上去，而是舍了老脸，姿态放得极低，“戴科长，您，能不能看在白先生的面子上，拉我们一把？”
戴长顺端起茶缸喝水。
一直没开口的何彩霞知道这是让送客的意思，站起身，“童厂长，我们科长一会还有事，今天就先聊到这吧。”
童厂长脸皮再厚，也做不到懒着不走。
可走到门口时，再次停下，朝何彩霞鞠了一躬，“何秘书，能否请你帮帮忙……”
何彩霞赶紧扶住他，“童厂长，你别折煞我了。我就是个无足轻重的秘书，论分量，都不及白大小姐万分之一。”
她把“白大小姐”几个字咬得极重，说完转身回办公室。
童厂长却是醍醐灌顶。
她的意思，是不是白玉蓉来求的话，戴科长说不定能松口？
早知如此，刚才就拉着白大小姐一起来了！
想到这，拔腿就跑。
“哎哟！”
与迎面跑来的汤会计撞上。
“对不起对不起。”童厂长都没顾得上看清来人，继续跑。
眼睛红红的汤会计气得跺脚，在所有人诧异的目光中冲进科长办公室。
“你出去！”她把还未来得及和戴长顺汇报情况的何彩霞赶了出去。
戴长顺眼中的厌恶之色一闪而过，开口时满是关切，“这是怎么啦？谁欺负我家秋英了？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我这就找他算账去！”
“哼！”汤秋英羞红了脸，哪还哭得出来，“谁是你家的……不害臊！”
戴长顺将人搂进怀里，轻拍她的背，“我还是喜欢看到你笑，你笑起来时，眼睛弯弯，像月牙似地。”
“就会哄人！”汤秋英象征性地挣扎几下，心里甜滋滋的，嘴上却不饶人，“你这么会哄人！为什么三十了还没娶老婆！”
“是啊，以前我也觉得老天想让我当一命子光棍。遇到你后才知道，我是老天爷的亲儿子，不然怎么会把这么好的姑娘送到我面前！”
这话听得汤秋英心中小鹿乱撞，哪还舍得离开温暖的怀抱，声音也柔得能掐出水来，“那，那你什么时候娶我？”
“等我做出成绩，把头上的副字去掉后，名正言顺去你家提亲！我要让你当最风光的新娘！”
“那不是还要等两年！人家都三十了！”
“不会的！给我半年时间，我一定能把海市的造纸业整顿一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