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惊、激动、兴奋……种种复杂的情绪过后,微妙的羞愧感悄然浮上三人心头。
尤其是林大太太,想起自己当初是如何看不上春芽的出身,如何暗中阻挠,甚至不惜放下身段去恳求春芽离开……
她的脸上就像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火辣辣地疼,心中更是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林老太太到底是经过风浪的。
她迅速镇静下来,示意大太太将信再反复念了两遍。
林老太太闭目沉吟片刻,缓缓睁开眼,语气复杂地叹道:
“‘嘉禾夫人’……正五品的诰命……
皇上亲封……这,春芽这个丫头,真是了不得喽!
是咱们当初看走了眼啊……”
林正清此刻已从最初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兴奋和自豪。
他在客厅里来回踱步,激动地说:“母亲,千真万确!
景衡也升了翰林院侍讲,正六品!
皇上还亲自赐婚!这可是天大的隆恩啊!
我们林家……这是要更上一层楼了!”
林正清停下脚步,看向母亲和妻子,语气笃定:
“这个春芽,真是有大福运、大本事的!
她和景衡,才是圣恩浩荡,天赐良缘啊!”
大太太见丈夫和婆婆都是这个态度,心中虽仍有些芥蒂和不安,却也不敢再表露。
她只是讪讪地说:“可是……可是她毕竟……
如今身份如此尊贵,我当初那样对她。
她若是记恨,日后进了门,这婆媳之间……”
“糊涂!”
老太太这时彻底清醒过来,用拐杖重重顿了顿地,语气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过去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事,谁也不许再提!
谁敢在外头或者在家里嚼舌根,家法伺候!
如今她是皇上亲封的‘嘉禾夫人’,是许多无品无级的官家小姐都不能比拟的贵女!
以后,她就是咱们林家名正言顺、光耀门楣的嫡长孙媳!
你们都给我记住了,必须以诚相待,以礼相待!”
“母亲说的是!儿子也是这个意思!”
林正清连连点头,深以为然,“儿子这就让人去请李安兄弟,当面告知这个天大的好消息!
让他们李家也早做准备。
这婚礼,必须要办得风风光光,体体面面。
绝不能有丝毫差错,绝不能辜负了皇上的恩典和岳父大人的嘱托!”
几天后,他们又收到女儿林明玥从京城寄来的家书。
信中的内容与赵士荣的说法如出一辙,更加细致地描述了春芽的能力和皇帝对他们的看重。
林家上下最后一丝疑虑也彻底打消了。
全府上下都洋溢着一种与有荣焉的喜悦,开始热火朝天地筹备起大婚的各项事宜。
扬州城西的李府,春芽的父亲李安,这天也被林府大老爷林正清请到了府上。
在林家典雅古朴的书房里,林正清一改往日客气却难掩疏离的态度,脸上带着亲切又热情的笑容,亲自为李安斟了茶。
李安有点惶恐不安起来。
大老爷这是要干什么?看着是有什么事?
到底是什么事呢?和芽儿有关吗?
林大老爷将京城传来的好消息,皇帝赐婚,春芽受封“嘉禾夫人”,景衡升任翰林院侍讲等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
李安听完,惊得差点打翻了手中的茶盏,随即便是巨大的狂喜涌上心头!
他连忙站起身,激动得有些手足无措,只能连连躬身行礼,声音都有些颤抖:
“这……这真是……天大的恩典!
小女何德何能……多谢林老爷告知!
我们李家一定全力配合,绝不敢有丝毫怠慢!”
林正清笑着扶住他:“李安兄弟,快别多礼!以后我们就是亲家了!
皇上的赐婚圣旨,估计再过几天就会快马送到扬州我们林府和你们李府。
到时候,宫里可能还会派专人前来观礼,督促大婚事宜。
我们两家可得提前好好准备,方方面面都要考虑周全。
务必把这桩皇上赐婚的喜事办得圆满隆重,不能出一点差错,方不负圣恩啊!”
李安自然是满口应承,心中又是骄傲又是激动。
他几乎是脚下生风地赶回家中。
一进门,就迫不及待地将这个天大的好消息告诉了妻子张氏。
张氏起初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待李安反复确认后,她完全愣住了,随即喜极而泣,用袖子不住地擦着眼泪:
“咱们芽儿……咱们芽儿真是……太给我们老李家争气了!
五品诰命夫人啊!这是多么大的荣耀!
赐婚!皇帝还给咱们的芽儿赐婚了!”
她拉着李安的手,又哭又笑,“老爷,还是你说得对,咱们芽儿是个有福气的!是福星下凡!
这下好了,我们李家,是真的要兴旺发达了!”
小小的李府,也因此事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喜庆与期盼。
与此同时,京城李府迎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林景衡!
这是林景衡这一年来第一次踏进李府大门。
以前为了避嫌,他从不曾来过。
他的姐姐林明玥倒是来过两次。
他因为忙着着书,心里也是憋着要搞出一番大事,让所有人看到他的才能,可以有一个能与春芽比肩站在一起的耀眼功绩。
他憋着一直没有踏足李府的大门。
如今,他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以春芽未婚夫的身份前来。
他站在李府门前,看着门楣上“李府”的匾额,心中感慨万千。
所有的隐忍和努力,所有费尽心思的布局。
那些挑灯夜战着书的日子,那些暗中为她扫清障碍的筹谋,终于他等到了这一刻!
他终于可以和他的春芽,堂堂正正地站在一起,接受所有人的祝福。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这一年多的思念与期盼都吸入肺中,然后坚定地迈步上前。
大门应声而开,春芽一身素雅衣裙,未施粉黛,却清丽明媚,正笑盈盈地站在影壁前等候。
四目相对,两人眼中瞬间泛起莹莹泪光,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你来了。”
春芽轻声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动情的哽咽。
“我来了。”
景衡的声音同样哽咽,快步上前,自然而坚定地握住她的手,感受着她掌心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