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西拉斯·布莱克伍德，立于这座伪法兰东宫殿式建筑群的边缘，沐浴在过于慷慨、近乎虚假的洛杉鸭阳光下。
这片精心修剪的几何形花园，与其阿卡姆的名称形成了荒谬却又和谐的对比——至少，在我的美学体系中是如此。
如同将乔尔乔内的田园牧歌镶嵌在博斯的炼狱图景边缘，存在本身即是一种宣言。
半小时前，那段关于“英雄公司”核心理念的阐述，以及随后展示的“认知改造”成果——以Gamma-734那段令人略微不安却又极具说服力的评估录像为代表——终于敲碎了那些昔日英雄们最后的道德防线。
他们的反驳，从最初的义愤填膺，到中期的伦理挣扎，最终在量化的“疗效”数据面前，化为了沉默的默认。
如同观看了一场精心编排的活体解剖演示，即使内心翻江倒海，也无法否认其逻辑上的严谨与结果上的…“成功”。
那几份薄薄的合同，更像是一种仪式性的臣服宣言，而非具备实际法律效力的约束。
毕竟，对这些超凡个体而言，凡俗的法律条文脆弱得如同蛛丝。
但重要的是姿态——他们承认了现实，默认了我的计划，选择了…暂时旁观，或者说，被动参与。
这就够了。
旧秩序的象征，已被纳入新秩序的框架之内，哪怕只是作为展品。
现在，舞台已清理干净，新的演员即将登场。
在我面前的草坪上，十二名男性“毕业生”排列成整齐的两行。
他们是阿尔维斯医生第一阶段“作品”中的佼佼者，是从阿卡姆沉渣中筛选出的、具备利用价值的原石。
此刻，他们身着统一的、质地优良的深灰色运动服，体格精壮，眼神专注，脸上带着一种…经过精心调校的、混合了渴望与服从的热忱。
他们不再是过去的自己，更像是被格式化后，重新写入了单一驱动程序的高性能生物机器。
场地边缘，是负责打磨这些“原石”的工匠团队。
阵容堪称…豪华，且成分复杂。
阿尔维斯医生和他的助手汉娜站在最前面，代表着科学与…疯狂的结合体。
阿尔维斯穿着他那件永远熨帖的炭灰色西装，镜片后的眼神充满激情，像一位即将展示惊世发明的炼金术士。
汉娜则依旧是那副护士打扮，沉默寡言，是阿尔维斯意志的完美延伸。
他们身后是几位同样气质冷静、眼神深邃的医疗人员，散发着一股…嗯，让人联想到过去某些隐秘项目的特殊气息。
mK-Ultra的幽灵，似乎从未真正离开这片土地。
旁边是迈克尔·陈和他带领的法律与金融团队。
陈穿着无可挑剔的定制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挂着职业化的微笑。
但那微笑深处，总有一丝挥之不去的阴霾，那是与魔鬼交易后，灵魂被契约烙印的痕迹。
他既是受害者，也是加害者，如今更是这个庞大机器中负责润滑与规避风险的关键齿轮。
他的团队成员个个精明干练，眼神如同扫描仪，随时准备将一切纳入商业与法律的框架。
再远一些，是韦恩集团“借调”来的专家。
格斗教官们体格健硕，气质沉稳，传达出军人的铁血纪律感，他们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无声的威慑。
装备技术人员则穿着带有韦恩科技标识的工装，推着几台覆盖着防尘布的神秘设备。
布莱斯，在这场“合作”中投入的资源，远超我的预期，他的决心可见一斑。
最后，是卡门·罗德里格斯和她的形象设计团队。
卡门今天穿着一身剪裁大胆的亮粉色套装，配上精致的妆容和自信的笑容，如同刚从好莱坞片场走出的明星经纪人。
她正兴奋地和助手们讨论着什么，手里挥舞着平板电脑，上面是各种“英雄”形象的概念图。
她对这个项目的“正义性”和“商业前景”深信不疑，满足于这种精心构建的信息不对称。
她的团队成员也个个时尚光鲜，准备将这些“改造人”包装成符合市场需求的偶像。
四十多位各自领域的专家，环绕着十二位等待塑造的“学员”。
这场景，与其说是训练营开营，不如说更像是一场高端定制工坊的开工仪式，或者…一场异种生物的选秀现场。
专家们低声交谈，指指点点，目光中充满了审视、评估，以及…某种程度的期待。
我轻轻碰了碰站在我身侧的伊莎贝拉。
她今天也经过了卡门的精心打理——柔顺的金发被巧妙地编成一个既英气又不失女性魅力的侧马尾。
一身量身定做的、带有未来感的银白色训练服，勾勒出她青春期少女特有的健美曲线与惊人力量感的奇妙融合。
脸上略施淡妆，让她精致的五官更显立体，眼神清澈，却又带着一丝超越年龄的沉稳与…疏离。
她将是“英雄公司”推向台前的第一张面孔，一个精心打造的偶像。
“伊兹，去吧。”
我微笑着，手指无意识地掠过她耳畔一缕不听话的金发，触感柔滑冰凉，如同上好的丝绸。
“是时候为你那些忠犬——忠诚的追随者们，注入一些必要的动力了。”
我刻意顿了一下，补充道，
“用你的语言，为他们描绘一下那值得为之奋斗的…黄金乡（El dorado）。
毕竟，没有什么比对财富的承诺更能激励人心，不是吗？尤其是对这些…新生的灵魂而言。”
“忠犬？”
伊兹皱了皱小巧的鼻子，显然对这个称呼不太满意，耳根泛起一丝可疑的红晕。
“难道评估视频不是你录的？”
我故作惊讶，
“Gamma-734，以赛亚·华盛顿，还有Alpha-117，beta-529…他们三个都在结尾处明确表达了对你的…嗯，个人效忠。
用词相当…直白。”
“我明明把那段剪掉了！”
伊兹的声音透出一丝懊恼，像只被踩了尾巴的小猫。
“恐怕没有人告诉你，被删除的数字信息，对于有心人而言，如同用隐形墨水书写的信件，总有办法让其显形。”
我微笑道，欣赏着她脸上那混合了羞窘与不甘的生动表情。
“就像一位勤勉的古文献学家，面对一张被刮擦过的羊皮纸，他的乐趣恰恰在于揭示那被覆盖的、更早的文字层。
这并非出于窥探隐私的癖好，亲爱的，仅仅是一种…对事物本来面貌的探究欲。”
“……”
伊兹瞪了我一眼，似乎想反驳，却又找不到合适的词语。
她大概想说些什么，比如吐槽我这种行为像某个历史上以收集秘密、操控人心着称的人物，或许是富歇？
或是更古老的，拜占庭宫廷里那些无孔不入的宦官？
但最终，她只是抿了抿嘴唇，没有说出口。
“不必过于在意，”
我安抚道，尽管知道这安抚本身可能就是一种更深的激怒，
“你的同事们，大概率不会有机会接触到那些…未经修饰的原始素材。
至少，在我的许可范围之外是如此。”
在她可能想出更尖锐的反驳之前，我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以一个温和却不容置疑的姿态，将她向前稍稍一推。
“好了，别让你的‘士兵’们等太久。去吧，我的‘荆棘公主’，向他们展示你的力量，不仅仅是物理上的。”
伊莎贝拉深吸了一口气，那瞬间的犹豫和少女情态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静的决心。
她挺直脊背，迈步走向场地中央。
阳光洒落在她身上，银白色的训练服反射着耀眼的光芒，金色的马尾如同燃烧的火焰。
她站在那里，像一尊刚刚苏醒的、年轻的战争女神。
十二双眼睛瞬间聚焦在她身上，那目光不再是评估时的审视，而是充满了近乎狂热的专注与期待。
他们像等待指令的猎犬，像渴望雨露的焦土。
伊兹清了清嗓子，声音透过微型扩音设备清晰地传遍整个场地，清亮、坚定，带着一种刻意训练过的、略显锋利的权威感。
这是我和她共同打磨过的讲稿——我提供核心的逻辑骨架，她则用她日渐成熟的语言填充血肉。
“听着！”
她开口，没有多余的寒暄。
“你们曾经是社会的沉渣，是阿卡姆的囚徒。
你们的名字，与暴力、混乱、失败紧密相连。
但今天，你们站在这里，意味着一个全新的开始。”
“这个开始，不是廉价的救赎，更不是无条件的赦免。
这是一个机会——一个由英雄公司赋予你们的、用双手去挣取财富与成功的机会！。”
“忘掉在监狱里糊纸盒、敲石子换取的那点微薄报酬吧。
那不是价值，那是惩罚，是对你们失败人生的嘲弄。”
她的声音提高了几分，
“现在，摆在你们面前的，是一条通往真正财富的道路！
想想看，保护一位公民的安全，阻止一次可能造成巨大经济损失的袭击，维护这个城市的秩序…
每一次成功的任务，都意味着丰厚的友元，而友元、奖金、财富，就是一切的一切！”
她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每一张脸。
“但是！
这财富，不是唾手可得的！
它有价格！这个价格，就是你们自身的价值！”
“看看你们现在的样子！”
她毫不客气地指出，
“空有一身蛮力，或者一些上不了台面的小聪明。
你们配得上即将到来的高额回报吗？不！远远不够！”
“你们必须提升自己！
通过接下来的训练，掌握格斗、战术、侦查、沟通…以及最重要的——理解并服务于你们的客户！
也就是这个国家的民众！
是他们的财富，他们的安全，他们的稳定生活，构成了我们公司存在的基础，也是你们未来收入的来源！”
“金钱，是这个世界上最诚实的标尺！
它会流向最有价值的地方，选择最有效率的服务者！
你们的任务，就是让自己变得足够有价值！足够高效！
去服务那些掌握财富的人，去保护那些能为你们带来收益的秩序！”
“记住！你们不是唯一的选择！
阿卡姆里，还有成百上千像你们一样渴望机会的人！
你们中的任何一个，如果跟不上进度，达不到标准，或者…试图耍小聪明，都会立刻被淘汰！
被更饥饿、更渴望、更懂得规则的人取代！”
“所以，拿出你们全部的潜力！
忘记过去那些愚蠢的冲动和无谓的挣扎！
将你们所有的精力、所有的欲望，都聚焦在一点——变得更强！更有用！更有价值！为公司服务！为财富服务！
为你们自己…挣出一个未来！”
演讲结束，伊兹挺立在阳光下，胸口微微起伏。
她的脸颊因激动而泛起红晕，眼神明亮，散发出一种奇异的、混合了残酷与诱惑的光芒。
而那些“学员”们，他们的呼吸变得粗重，眼神炽热，仿佛看到了通往黄金乡的大门已然敞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