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眼前的少女，眼神更为怯懦，脸色也带着一种营养不良的苍白，少了几分杨明玉当年的清纯明媚，多了几分我见犹怜的脆弱。
她是——明月！
南宫铭上辈子的宠妃！
南宫铭的瞳孔骤然收缩，心底翻涌起惊涛骇浪，无数前尘旧事夹杂着复杂难言的情绪呼啸而至，让他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崔姮从南宫铭的庇护中稍稍探出头，待她的目光落在少女脸上时，整个人如遭雷击，比方才受惊时更甚。
她猛地抓住南宫铭的衣襟，失声惊呼：“杨明玉？不对！明月？！”
崔姮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而拔高，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那张脸，是她午夜梦回时偶尔会闪过的阴影，是深埋在她和南宫铭之间一根隐秘的刺。
可也正是她，在南宫颉眼皮子底下救了自己，崔姮至今仍感激她。
少女被这对气度不凡的男女的反应吓坏了，尤其是那位英俊贵气的男子，眼神冷得像冰，让她不寒而栗。
她慌忙低下头，怯生生地行了个不标准的礼，声音细弱带着哭腔：“贵、贵人恕罪！小女子不是有意冲撞......”
南宫铭回过神来，冷沉着脸看她，厉声问:“你是何人？”
那少女畏畏缩缩，“小女子名叫小娥......”
她心里又慌又怕，难道自己长得像什么不得了的人吗？
竟惹得这两位贵人如此失态。
“小娥？” 崔姮回过神来，疑惑地低声重复这个名字，目光却依旧死死锁在少女脸上，试图从中找出更多与记忆重合或差异的痕迹。
荷塘上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方才的旖旎温情荡然无存，只剩下诡异的寂静和暗流涌动的震惊。
南宫铭审视着那个自称“小娥”的少女，眼神深邃如潭，探究与冷意交织，半晌没有言语。
他可以断定，眼前此人就是上辈子的明月，可到底是什么谁故意让她来到这里的？难道又是南宫颉？
前世，他对杨明玉之死心怀愧疚，对姮儿心有怨怼，所以在登基后故意寻与杨明玉长相相似都女子进宫，是为了气一气姮儿，告诉她，即便她用尽手段，哪怕是杀了杨明玉，他也不会爱上她，他宁可宠爱替身。
也正因此，才让歹人钻了空子！把细作送到他身边！
今生，他怎可能再犯一次错！
南宫铭狭长的凤眸微微眯起，眼底掠过一丝寒芒，俊美无俦的面容上透出几分阴鸷。
修长的手指不着痕迹地抚向腰间佩剑的剑柄，冰冷的触感自指尖蔓延开。
不管这突然出现的女子是谁布下的棋子，他都只想立刻将其斩除，以绝后患！
就在他指尖收紧，即将利刃出鞘的刹那，一只温软的手轻轻覆上了他的手背。
崔姮侧身靠近他，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柔声道：“殿下。”
她指尖微凉，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只是一个寻常采莲女罢了，不必如此紧张。”
她如何看不出南宫铭眼底翻涌的杀意？
那锐利如刀锋的目光，几乎要将跪在船头、瑟瑟发抖的女子洞穿。
可心底那个模糊的影子和报恩的执念，让她必须阻止。
在未能确定这小娥是否就是当年救她的明月之前，她绝不能让他伤她分毫。
南宫铭感受到手背上传来的温度和力道，动作一顿，侧目看向崔姮。
只见她黛眉微蹙，清澈的眼眸中带着一丝恳求，还有不易察觉的坚持。
他另一只手反手握住她微凉的手指，语气却依旧冷沉：“姮儿，此女出现在此地太过蹊跷。你我行踪虽未刻意隐瞒，但这片水域偏僻，她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在你我游湖时闯入，定是有心人为之。”
他话音顿了顿，阴沉的视线再次扫向小娥，字字清晰，“说不定，便是某些不安分的歹人，派来的细作……”
跪在船头的小娥听到“细作”二字，身子猛地一颤，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她虽出身低微，却并非愚钝之人，贵人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冰冷杀意，她看得真切。
求生的本能让她不顾一切地磕头，额角触碰着微湿的船板，发出沉闷的声响：“贵人饶命！贵人饶命啊！小女……小女真的只是见这片荷花开得好，想来采些莲蓬补贴家用，万万没想到会惊扰贵人！求贵人开恩，饶小女一条贱命吧！”
她的声音因恐惧而颤抖，带着哭腔，单薄的身子在粗布衣裙里抖得如同风中落叶。
南宫铭冷眼睥睨着她的求饶，面容如同覆上了一层寒霜，没有丝毫动容。
他身居高位，见惯了阴谋诡计，绝不会因几句哭诉就心软。
崔姮见小娥吓得魂不附体的模样，心中不忍，又见南宫铭杀意未退，便轻轻扯了扯他绣着暗纹的衣袖，声音放得更柔，几乎带着些许诱哄的意味：“殿下，事情尚未查清，怎好随意伤人性命？若是错杀无辜，岂非有损殿下仁德？不若……先将人带回去，仔细查问。若真只是巧合，便放她归家，也算是积一份善缘；若她果真别有目的……”
她微微倾身，靠近南宫铭耳边，压低声音，“那留下她，或许更能引蛇出洞，查明背后指使，岂不比贸然杀之更好？”
她的话语如同涓涓细流，试图浇熄南宫铭心头的戾火。
南宫铭紧抿着薄唇，内心极为不愿。
他好不容易才与崔姮有了这般静谧温馨的时光，不想前世那些乱七八糟的人来破坏他好不容易求来的生活。
然而，当他垂眸看到崔姮眼中那抹化不开的柔色和期待时，心头坚冰终究裂开了一道缝隙。
面对爱妻的软语求情，他终究硬不起心肠拒绝，他暗自思忖，东宫守卫森严，一个弱女子也掀不起什么风浪，姑且依了她便是。
权衡片刻，他终是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算是应允。
南宫铭松开紧握剑柄的手，那紧绷的手臂肌肉缓缓放松下来，他目光如冰冷的箭矢射向小娥，声音里不带一丝温度：“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谢过太子妃开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