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界灵古树的树冠在风中轻摇，那颗金黑交织的界心果悬在最高处，像颗跳动的心脏，每道纹路都流转着温润的光。我伸手触碰树干上的双生纹，指尖传来熟悉的暖意——自界心与心核融合后，这棵古树就像成了我的延伸，根须扎在哪里，我的感知就能触及哪里。
“这果子得七七四十九天才能成熟。”老守林人用布擦拭着守界刃，剑身映出他脸上的皱纹，“成熟那天，无界之海的通道会自动打开。当年太爷爷和圣女约定，若后代能解开封印，就去海眼深处取‘界域契约’，彻底终结两族的恩怨。”
婴孩抱着恢复光泽的源珠，正踮脚够树冠上的叶子。源珠二次进化后，表面的沙枣花纹里嵌着细小的鳞片，像极了鱼鳞，他举着珠子往界心果的方向照：“姐姐你看！珠子能映出果子里的影子！”
果然，源珠的光线下，界心果里浮现出片波涛汹涌的海面，海面上漂浮着无数破碎的船板，每个船板上都刻着影族或守林人的符号。最深处有团模糊的黑影，隐约能看出是个人形，正被无数锁链捆在海底。
“那是海眼囚魂。”老守林人突然沉下脸，“传说无界之海的海水能照见前尘，所有违背盟约的魂灵都会被拖入海底，永世承受潮汐的冲刷。影族始祖当年不仅杀了圣女，还偷了契约藏进海眼，他的魂灵恐怕就被囚在那里。”
守痕者叔叔的金红色魂丝缠着块新削的木牌，正往上面刻符文：“我已经派人加固了沙枣林的结界，顺便通知了星穹界的织痕使者。无界之海凶险，多个人手多份保障。”他手腕上的墨色印记还没消退，只是颜色淡了些，“紫墟说这印记是影族的‘海引’，能在无界之海辨别方向，倒也算歪打正着。”
提到紫墟，我转头看向通道入口——她昨天就带着三伯的魂丝晶体回星穹界了，临走前说要破译晶体里关于无界之海的记载，还塞给我半块刻着织痕的贝壳，说紧急时捏碎能召唤织痕舰队。
“影皇的残魂呢？”我突然想起解咒后就消失的金红色魂影，心核里的双生纹轻轻颤动，像是在回应我的疑问。
“多半是附在界心果上了。”老守林人往火堆里添了块松木，火星溅起时，他的影子在墙上扭曲了下，“他用本命魂丝解咒，残魂已经很弱，得借界心果的灵气养着，等去了无界之海，或许能凝出实体。”
话音刚落，界心果突然晃了晃，果蒂处飘出缕金红色的烟，烟在空中凝成个模糊的少年影，正是影皇年轻时的模样。他对着我拱手，身影还很虚，却能看出眉眼间的释然：“之前多有冒犯，等取到契约，我自会消散。”
婴孩突然指着归墟镜的方向，源珠上的鳞片亮起：“有船来了！”
我们赶到归墟镜前时，镜面正映出片金色的船队，为首的船帆上绣着巨大的沙枣花，甲板上站着个熟悉的身影——莲音奶奶！她穿着守林人传统的粗布袍，手里拄着根沙枣木拐杖，正对着镜外笑。
“奶奶！”我和守痕者叔叔同时喊出声。
镜面泛起涟漪，奶奶的身影从镜中走出，拐杖往地上顿了顿，地面立刻钻出圈沙枣花：“听说我的乖孙女成了界心之主，特意来送份见面礼。”她从袍子里取出个油布包，打开竟是张泛黄的海图，海图边缘绣着影族的漩涡纹，“这是当年圣女亲手画的，标注了无界之海的十二处险地，还有海眼的准确位置。”
老守林人看到海图突然睁大了眼：“这……这是圣女的贴身之物，怎么会在您手里？”
奶奶笑着往火里丢了颗沙枣：“当年太爷爷临终前，把这海图托付给了我，说若有天双生纹现世，就交给能看懂影族文字的后人。”她看向我心核的位置，眼神温柔，“你太奶奶的魂丝一直附在海图上，刚才在镜中，她托我给你带句话——海眼深处的契约，要靠‘共生之力’才能打开。”
“共生之力？”我摸着心核里的界心，突然想起影皇消散前的眼神，“是光与影的融合吗？”
“不止。”奶奶用拐杖在地上画了个双生纹，“是守林人、影族、织痕使者，还有所有界域生灵的力量。无界之海之所以能照见前尘，就是因为那里藏着万年来所有界域的记忆，只有让这些记忆达成和解，契约才能真正生效。”
她的话刚说完，归墟镜突然剧烈震颤，镜面映出的无界之海景象骤变——原本平静的海面掀起巨浪，无数船板上的符号亮起，组成道巨大的门，门后隐约能看到影族的祭坛和守林人的碑林，两者正在缓缓靠近，像是要合二为一。
“界心果在催熟！”老守林人握紧守界刃，“这是海眼在回应！看来影族始祖的魂灵也感应到了，他在加速契约的出现！”
婴孩怀里的源珠突然飞起来，悬在归墟镜前，珠面映出的海眼深处，那团黑影正在剧烈挣扎，锁链上的符文不断闪烁，竟与我心核里的双生纹产生了共鸣！更惊人的是，黑影的手腕上，戴着串和影皇一模一样的骨链。
“他在召唤影族的残魂！”守痕者叔叔的金红色魂丝瞬间绷紧，“那些被囚在海底的魂灵要是被唤醒，无界之海会彻底失控！”
奶奶却异常平静，她将沙枣木拐杖插进地里，银白魂丝顺着拐杖蔓延，与守界灵古树的根须连接：“别怕。太奶奶说过，契约里藏着‘界源初语’，那是创造界域的本源力量，只要有人能读懂，所有魂灵都会恢复清明。”她突然从怀里取出个小小的锦囊，“这是阿石留给你的，说等你要去无界之海时再打开。”
我打开锦囊，里面是片干枯的沙枣花叶，叶片背面用金红色的魂丝绣着行小字：“海眼有双生，一为契约，一为心魇。”
“心魇？”老守林人脸色骤变，“传说能化人心底最深的恐惧！太爷爷这是在提醒我们……”
他的话没说完，界心果突然“啪”地裂开道缝，成熟的时间竟被强行缩短了！归墟镜里的无界之海掀起滔天巨浪，海面上的船板组成的门彻底打开，门后传来无数魂灵的嘶吼，隐约能听到影族始祖疯狂的大笑：“来吧！让我看看你能不能承受自己的心魇！”
婴孩的源珠突然发出刺耳的尖鸣，珠面映出的海眼深处，黑影的锁链已经断裂了一半，他的手中，正举着半块残破的契约，契约上的文字正在快速消失，被种黑色的雾气吞噬——那雾气的颜色，竟与我心核里的墨色纹路一模一样！
而界心果裂开的缝隙里，渗出了滴金黑色的液珠，液珠落在地上，瞬间化作面镜子，镜子里映出的不是我的脸，而是影族圣女倒在血泊中的模样，她的胸口插着把匕首，匕首的柄上，刻着守林人的符号。
奶奶突然按住我的肩膀，银白魂丝注入我的心核：“稳住！这是心魇的前奏！别被前尘迷惑！”
可镜子里的景象还在变化，圣女的脸渐渐变成了我的脸，胸口的匕首也变成了守界刃，握着匕首的人，竟是阿石爷爷！
心核里的双生纹突然剧烈抽搐起来，金黑两色再次开始拉锯，比上次更痛，像是要把我的灵魂都撕裂。
“看到了吗？”影族始祖的声音从归墟镜里传来，带着蛊惑，“这就是你的宿命！守林人与影族，从来只有你死我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