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风的马蹄踏过戈壁的碎石，楚昭伏在马背上，怀里的铁盒子硌得肋骨生疼，却死死不肯松手。风卷着沙粒打在脸上，他偏头看了眼旁边的兰珠，白马的鬃毛扫过她的脸颊，她却只顾着护着怀里的楚明，嘴里还在念叨：“账本没烧透吧？我刚才好像看到纸角飞出来了……”
“放心，”楚昭喊着回应，声音被风撕成碎片，“阿古拉用湿布裹了三层，火只燎到边角。”他摸了摸盒子边缘，果然摸到潮湿的布纹，心里稍稍安定。
张大叔的驴车就在前面的峡谷口，昏黄的火把在风中摇晃，像颗悬着的星。楚昭勒住赤风，看着阿古拉骑着黑马追上来，胳膊上的血顺着指尖滴在马背上，洇出一朵朵暗红的花。
“你怎么样？”楚昭伸手想去拽他的缰绳，阿古拉却咧嘴一笑，露出颗小虎牙：“死不了！你看这是什么？”他从怀里掏出个油布包，高高举起——里面是半张被烧焦的纸，边缘蜷曲发黑，中间却能看清“西域商道”“绸缎二十匹”的字样。
“这是从火堆里抢出来的！”阿古拉的声音带着得意，黑马突然打了个响鼻，惊得旁边的白马趔趄了一下。兰珠赶紧稳住缰绳，楚明从她怀里探出头，举着铜骆驼晃了晃：“我们快去找张大叔吧，我听见驴车在哼哧哼哧喘气呢！”
峡谷口的风突然变了向，卷着一股铁锈味扑面而来。楚昭勒住赤风，警惕地看向阴影里——张大叔的驴车停在那里，火把插在车辕上，却不见张大叔的人影。车旁的沙地上，散落着几片撕碎的油布，和阿古拉包裹账本的布料一模一样。
“张大叔？”兰珠试探着喊了一声，声音撞在峡谷的岩壁上，弹回来变成嗡嗡的回响。楚明突然拽了拽她的衣角，小手指向驴车底下：“那里……有东西在动。”
楚昭翻身下马，将铁盒子塞进兰珠怀里：“看好这个。”他拔出靴筒里的小刀——那是出发前阿古拉硬塞给他的，说是“戈壁上防身用”——蹑手蹑脚地绕到驴车侧面。
阴影里突然传来闷哼声，楚昭的心猛地一紧，刚要冲过去，就见张大叔从车后滚了出来，脸上沾着血污，手里却紧紧攥着个东西，看到楚昭时眼睛一亮，嘶哑地喊：“别过来！他们……他们还有人！”
话音未落，峡谷深处传来马蹄声，三匹黑马从岩壁后冲了出来，骑手戴着遮面的黑布，手里的弯刀在火把下闪着冷光。阿古拉低骂一声：“是马匪的后援！快上车！”
楚昭一把将张大叔扶上驴车，兰珠已经掀开了车板下的暗格，把铁盒子塞了进去——那是他们早就挖好的藏物处，原本是为了防备路上遇劫。楚明抱着铜骆驼缩在暗格旁，小手死死扒着木板，指节泛白。
“阿古拉！断后！”楚昭跳上驴车，抄起张大叔身边的马鞭，“兰珠，帮我稳住缰绳！”
黑马已经冲到近前，最前面的骑手挥刀砍向驴车的辕木，楚昭扬鞭抽向马眼，那马受惊人立起来，将骑手甩了下去。阿古拉骑着黑马横冲过来，手里不知何时多了根套马绳，一下缠住了第二个骑手的手腕，用力一拽，对方的刀“哐当”落地。
“快走！”阿古拉的喊声里带着喘息，胳膊上的伤口又裂开了，“我随后就到！”
楚昭咬了咬牙，一甩马鞭，驴车“吱呀”作响地冲进峡谷深处。兰珠回头望去，只见阿古拉的黑马被第三个骑手缠住，刀光在火把下你来我往，像场危险的舞蹈。她突然抓住楚昭的胳膊：“看！他往我们这边扔了个东西！”
一个小小的黑影划过夜空，楚昭伸手接住，是块染血的布片，上面用烧黑的木炭写着三个字：“老地方”。
峡谷越来越窄，岩壁上的碎石不断滚落，驴车在颠簸中发出快要散架的呻吟。楚昭的心悬在半空——他知道“老地方”指的是峡谷尽头的废弃驿站，但阿古拉能不能甩开追兵，还是个未知数。怀里的铜骆驼被楚明攥得发烫，铃铛声在狭窄的峡谷里回荡，像是在催促，又像是在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