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学馆的锣鼓声还没歇，新帝的第二道政令就随着春风传遍了全国：“凡七岁至十五岁孩童，无论男女、贵贱，皆可入官办学堂就读，免学费、免书本费，食宿由朝廷补贴——此令！”
消息传到苏州时，我正在女学馆给第一批应试女子讲《民生策》。底下立刻炸开了锅，一个穿粗布裙的姑娘站起来，手里还攥着补丁摞补丁的算筹：“楚大人，真、真的不用交钱？我家弟弟妹妹要是能上学，我娘就不用天不亮就去码头扛活了……”她说着就红了眼眶。
楚景渊刚从工部回来，手里抱着一堆学堂设计图，闻言笑道：“不仅不用交钱，朝廷还会给偏远地区的学生发赶路的盘缠。”他展开图纸，“你看，这是新学堂的样式，每间教室都有窗户，冬天还能烧地龙。”
望潮趴在图纸上，用蜡笔给每个学堂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太阳：“要让弟弟妹妹们在太阳底下念书！”他的蜡笔戳穿了纸，在“厨房”旁边画了个冒着热气的汤桶——那是他最在意的“免费午饭”。
苏湄带着绣娘们赶来了，她们连夜绣了一百面学堂旗，旗上绣着“有教无类”四个大字，针脚里还藏着草药图案：“我爹说，念书能治‘愚’病，比草药管用。”她把旗递给我时，指尖沾着线头，“这些旗分发给各地学堂，让孩子们老远就能看见。”
可麻烦也跟着来了。三日后，负责粮饷的户部侍郎匆匆赶来，脸色比纸还白：“楚夫人，糟了！全国要建三百所学堂，光粮食就需要五十万石，国库……国库快空了！”
我正在核对各地报来的入学名单，闻言抬头：“粮仓不是还有去年的秋粮储备吗？”
“被、被南方的漕运官扣下了！”侍郎的声音发颤，“他说……说女子科举已经花了太多银子，不能再给‘泥腿子’的孩子浪费粮食！”
望潮正在旁边帮我整理名单，听见这话突然把笔一摔：“那个官是坏蛋！我要让爹爹去抓他！”
楚景渊恰好进来，闻言眉头一挑：“漕运总督是吏部尚书的表亲。”他转身就往外走，“我去趟码头。”
我拉住他：“等等。”转身对那侍郎说，“你去贴告示，就说朝廷要征调各地富户的‘闲置粮’，年底按市价双倍返还，由女学馆的学子们做担保——她们中不少人是富户家的女儿，家里不敢不给。”
果然，不到半日，苏州的富户们就主动送来粮食，有的还捐了笔墨纸砚。一个胖掌柜挤到我面前，手里捧着个锦盒：“楚大人，这是小女的入学束修……哦不，是给学堂的添头！您看她能不能……”
“学堂只看品行和功课，不看束修。”我打断他，指了指正在登记粮食的姑娘们，“你女儿正在那边帮忙记账，字写得比你店里的账房还工整。”
胖掌柜的脸瞬间涨红，讪讪地笑了。
傍晚时，楚景渊押着漕运官回来，那人被捆在马背上，嘴里还在骂：“你们敢动我？我表哥是吏部尚书！”望潮捡起路边的小石子，精准地砸在他脑门上：“坏人！不让我们上学堂，打你！”
楚景渊把缴获的漕粮清单递给我，上面的数字足够支撑半年：“剩下的，我让人去海上截了几船走私粮，都是没交过税的。”他眼里的笑意藏不住，“刚好给孩子们熬粥喝。”
苏湄的绣娘们已经把学堂旗分好了，正准备连夜送往各地。一个刚学会写字的小姑娘在旗角写下自己的名字：“我叫阿禾，以后要当女先生！”她的字歪歪扭扭，却像朵倔强的小花。
而此刻的京城，吏部尚书正把密信塞进一个黑色陶罐，埋在自家院子的老槐树下——信里画着一艘船，船帆上写着“漕运”二字，旁边打了个血红的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