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那扇由纯粹心念构筑的光门,林砚感觉仿佛穿过了一层温暖的水幕,周遭景象瞬间变幻。
他并未出现在实体的星球或大陆上,而是置身于一片无边无际、由柔和白光构成的虚空。这里没有上下左右之分,也没有常规意义上的物质存在。无数闪烁着微光的、如同萤火虫般的意念碎片,在这片白色虚空中缓缓飘荡、流动。有些碎片呈现出清晰的图像与声音,有些则只是模糊的情感色彩或抽象的概念轮廓。
这里,是“心念永恒之域”的内部,一个完全由高度凝聚、有序排列的集体心念构筑而成的精神次元!
林砚能感觉到,这里的每一缕意念,都远比外界的“遗忘回廊”中的碎片更加纯净、稳定,它们并非杂乱无章地堆积,而是遵循着某种深奥的韵律缓缓运转,共同维持着这个独特世界的存在。
他的到来,立刻引起了这片心念虚空的“注意”。那些飘荡的意念碎片并未表现出敌意,而是如同好奇的精灵般,纷纷汇聚过来,围绕着他旋转、观察,传递来各种探询、好奇、甚至带着一丝敬畏的微弱波动。它们能感受到林砚身上那与众不同的“太初”气息,那是一种与它们所熟知的心念之力同源却又更加本质的力量。
“不必惊讶,执火者。”之前那平和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
林砚循声望去,只见在前方白光汇聚之处,一道身影缓缓凝聚成形。那并非血肉之躯,而是一个由极其凝练、散发着智慧与岁月光泽的白色光晕构成的人形。他面容慈祥,眼神深邃如同包含星海,手持一根由无数细微符文缠绕而成的朴素木杖,仅仅是站在那里,就给人一种如同山岳般沉稳、又如星空般浩瀚的感觉。
“吾乃此地的守忆长老之一,你可称吾‘守静’。”光晕人形微微颔首,“欢迎来到‘恒念净土’,执掌太初的行走者。”
“晚辈林砚,见过守静长老。”林砚恭敬行礼。他能感觉到,这位守静长老的精神力量浩瀚如海,其存在本身,就仿佛是与这整个心念次元融为一体,其实力深不可测,远超他之前遇到过的任何个体存在,恐怕仅次于那根源投影。
“你的来意,吾等透过心念之壁,已窥得大概。”守静长老的声音直接响彻在林砚的心神,“归寂重启,万灵凋零。你能于道争中涅盘,执掌太初之源,更得造化真意,寻得生命火种,实乃此纪元之异数,亦是一线生机所在。”
林砚心中微凛,对方果然对他一路走来的经历知晓不少,这心念之力的玄妙,果然非同凡响。
“长老明鉴。晚辈此番前来,正是为寻对抗归寂之道,汇聚同道之力。不知长老与‘心念行者’一脉,对此劫有何看法?又有何应对之法?”
守静长老并未直接回答,而是轻轻挥动手中木杖。
顿时,周围那无数飘荡的意念碎片如同受到指引,迅速汇聚、流淌,在林砚面前形成了一幅宏大无比的、动态变化的“画卷”。
画卷之中,呈现的并非是某个具体场景,而是无数文明、无数个体在面对“归寂”侵蚀时的不同反应与最终结局。有的文明在绝望中陷入疯狂,自我毁灭;有的试图以绝对理性构建屏障,最终被规则层面的否定瓦解;有的寄托于虚无的信仰,在祈祷中化为苍白;更有甚者,主动拥抱归寂,试图成为其一部分,却最终失去自我,化为冰冷的爪牙……
这是“万念洪流”,是恒念净土通过心念网络,从宇宙各处收集到的、关于“归寂”的众生相!
“归寂之力,其可怕之处,并非仅在于毁灭物质与能量。”守静长老的声音带着沉痛,“它更擅长瓦解‘意志’,扭曲‘认知’,侵蚀‘存在’的意义。许多文明并非亡于力竭,而是亡于心死,亡于信念的崩塌。”
他指向画卷中一些相对明亮、坚持较久的闪光点:“能稍作抵抗者,无不是拥有坚定集体信念或强大个体意志的存在。心念之力,乃是存在之锚,是定义‘我为何是我’的根基。信念不灭,则存在难熄。”
林砚深以为然。他之前对抗规则死域与概念抹杀,依靠的也正是自身坚定不移的太初道心。
“然,”守静长老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更加凝重,“仅凭个体或单一文明的信念,犹如星火,难以燎原。且归寂根源,其本身似乎也蕴含着一种终极的、冰冷的‘意志’,它并非无意识的自然现象。与之对抗,需要的是……足以覆盖寰宇的‘共识’,是跨越种族、文明形态的,对‘存在’本身的共同坚守与定义!”
“共识?共同坚守?”林砚若有所思。
“不错。”守静长老点头,“吾等‘心念行者’一脉,世代于此,梳理、纯化、守护流淌于此方宇宙的集体心念,并非为了逃避,而是为了积蓄力量,试图构建一个足以庇护众生意志,乃至最终能与那归寂意志相抗衡的‘永恒心念壁垒’。”
他顿了顿,看向林砚,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然而,构建此壁垒,需要两个关键。其一,是足够庞大且纯净的心念之源;其二,是一个足够强大、能够统筹、定义这浩瀚心念,并将其真正凝聚成‘规则’的……‘核心’!”
“吾等积蓄万古,心念之源已初具规模。但这‘核心’……直至感知到你的‘太初之源’。”
林砚心神剧震:“长老的意思是……我的太初之道,可作为那‘核心’?”
“太初,定义起源,包容万有,衍化规则。你的力量,天然具备统筹、定义一切心念、意志、信念的潜力!”守静长老语气肯定,“若你能将太初之道与吾等积蓄的心念之力结合,或可真正启动‘永恒心念壁垒’,为这方宇宙的众生意志,提供一个不灭的灯塔与庇护所!”
这个构想,宏大得令人窒息!以自身为核,汇聚万灵心念,构建抵御终极归寂的精神长城!
林砚感到一股沉甸甸的责任与压力,但也有一股前所未有的豪情自心底升起。这不正是他追寻的道路吗?不仅仅是自身的超脱,更是为这绝望的宇宙,开辟一条生路!
“此事关乎重大,晚辈需得慎重。”林砚没有立刻答应,他需要更深入地了解心念之力,也需要评估自身是否能够承担如此重担。
“自然。”守静长老表示理解,“你可在此净土暂住,了解吾等之道,感受心念之力的奥妙。同时,你的太初气息,对净化、稳定此地的某些‘历史伤痕’亦有奇效,或可相助一二。”
他伸手一指,白光分开,露出下方心念虚空深处,一片区域呈现出与其他地方不同的、带着一丝灰败与扭曲色彩的景象,那里似乎沉淀着某些极其沉重、难以化解的负面心念集结。
“那是‘悲恸星渊’,是某个被归寂彻底吞噬的强大文明,其灭亡瞬间的极致绝望与不甘沉淀而成,一直难以彻底净化,影响着净土的纯粹。”
林砚望向那片灰败区域,能感受到其中传来的令人心悸的悲伤与怨愤。他点了点头:“晚辈愿尽力一试。”
既为印证所学,也为偿还情谊,更为那宏大的未来,寻一份实践的可能。
他的恒念净土之旅,正式开启。而“太初”与“心念”的融合之路,也于此,迈出了至关重要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