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砚的身影在维度夹缝中急速穿行,将“万识回廊”可能面临的危机远远抛在身后。他心中沉重,不仅仅是因为自身的标记引来了注视,更是因为那个汇聚了无数文明残影的知识圣地,其存在本身就如履薄冰。
艾尔交给他的信息水晶紧贴在心口,其中蕴含的海量知识正被太初之源缓缓吸收、解析。这些知识并非直接的力量传承,而是无数文明对“归寂”现象的观察、分析与对抗尝试的记录,是血的教训与智慧的结晶,其价值难以估量。
他一边消化着这些信息,一边朝着艾尔提供的、“造化烘炉”所在的大致坐标区间前进。那片区域在宇宙结构图上被标记为“初源星云”,据说残留着宇宙开辟之初的原始生机,因此对“归寂”之力有着天然的排斥与抵抗。
不知过了多久,周遭的虚空景象开始发生变化。原本死寂的黑暗逐渐被一种朦胧的、蕴含勃勃生机的淡绿色星云物质所取代。这些星云并非单纯的气体,更像是液态的生命能量与原始规则的混合物,散发着令人心旷神怡的气息。
这里,便是初源星云的外围。
然而,林砚并未感到轻松。因为在这片生机盎然的星云中,他同样感知到了“归寂”侵蚀留下的伤痕——大片星云如同被蛀空般变得灰败死寂,一些漂浮的、本该孕育星辰的原始物质团块,也化为了冰冷的、不断散发着虚无波动的暗紫色结晶体。
抗争显然一直在进行,并且异常惨烈。
林砚放缓速度,更加小心地隐匿自身气息,同时将感知扩展到极致。他需要找到“造化烘炉”的确切位置,以及可能存在的抵抗者。
突然,他心神一动,感知到前方一片相对完好的、浓郁如翡翠的星云深处,传来一阵极其隐晦的能量波动。那波动并非“归寂”的冰冷死寂,也非寻常的灵气或法则,而是一种更加古老、更加贴近物质本源的力量,带着一种锻造、熔炼、赋予形态的独特意蕴。
“找到了?”林砚精神一振,立刻朝着波动传来的方向潜行而去。
穿越层层叠叠的生机星云,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那并非一个传统意义上的熔炉,而是一个巨大无比的、由无数原始规则链条交织而成的球形结构!规则链条如同活物般缓缓蠕动、碰撞,每一次碰撞都迸发出璀璨的、蕴含无穷造化生机的光芒,照亮四周。在这“规则熔炉”的核心,隐约可见一团混沌色的、不断翻滚演化的能量源——那便是“造化烘炉”的本源核心,初源生机之所在!
而在烘炉的外围,漂浮着几座仿佛由整块混沌岩石雕琢而成的古朴平台。平台上,矗立着一些身影。
这些身影与林砚之前见过的任何生灵都不同。他们身躯高大,皮肤呈现出岩石或古木般的质感,上面天然生长着玄奥的、仿佛蕴含大道至理的纹路。他们的眼睛如同最纯净的宝石,倒映着规则链条碰撞产生的造化之光。他们气息沉凝厚重,仿佛与这片初源星云、与那造化烘炉本身同呼吸、共命运。
“原初遗民……”林砚脑海中闪过从信息水晶中获取的一个名词。据说他们是宇宙开辟后,最早一批由原始规则与生机本源孕育出的生灵,是真正意义上的“先天之灵”。他们不修后天之道,只尊先天规则,拥有着不可思议的本源伟力。
此刻,这些原初遗民正围绕着烘炉,双手不断打出玄奥的印诀,引导着烘炉散发出的造化生机,修复着周围星云中被“归寂”侵蚀的区域。他们的动作缓慢而坚定,带着一种与天地同寿的古老韵律。
但林砚能看出,他们的情况并不乐观。每个遗民的脸上都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他们身上的天然纹路有些地方已经变得黯淡,甚至出现了细微的裂纹。而那巨大的造化烘炉本身,其核心的混沌能量源似乎也比记载中描述的黯淡了一些,显然为了对抗持续的侵蚀,消耗巨大。
林砚的靠近,立刻引起了原初遗民的警觉。
为首一位身高超过三米、皮肤如同玄龟背甲般布满沧桑纹路的老者猛地抬起头,那双如同黄玉般的眼眸瞬间锁定了林砚所在的虚空。一股沉重如山、浩瀚如海的意志轰然压来,带着审视与警惕。
“外来者!止步!此地不欢迎沾染‘终末’气息之人!”老者的意念如同洪钟大吕,直接在林砚心神中炸响,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林砚能感觉到,对方敏锐地察觉到了他体内被太初之源层层包裹的“坐标印记”,以及那丝源自“苍白之光”的烙印信息。对于这些与初源生机共生的存在而言,这种“终末”气息如同瘟疫般令人厌恶。
他立刻显露出身形,同时将自身的“太初之源”气息温和地释放出来。透明而蕴含万色的光辉在他周身流转,散发出与那造化烘炉同源,却又更加本质、更加包容的“起源”意蕴。
“在下林砚,并非敌人。”林砚拱手,意念平和地传递过去,“我循着抵抗的微光而来,追寻对抗‘归寂’之道。我身负之烙印,乃道争所致,非我所愿。我之道,名‘太初’,亦是起源之道。”
感受到“太初之源”那纯净而崇高的起源气息,几位原初遗民脸上的警惕稍缓,但审视的目光并未消失。那黄玉眼眸的老者沉声道:“太初?未曾听闻。你如何证明,你非‘归寂’之诱饵?”
林砚心念电转,知道空口无凭。他回想起信息水晶中关于原初遗民和造化烘炉的记载,心中有了计较。
他伸出一根手指,指尖一缕精纯的太初之源凝聚,并非攻击,而是模拟着造化烘炉核心那混沌能量源“无中生有、衍化万物”的意境。只见那缕太初之源在他指尖迅速变化,时而化为草木生机,时而化为金石坚固,时而化为流水柔韧,甚至隐隐有微缩的星辰虚影生灭!
这并非简单的形态变化,而是从规则层面进行的微观创世演示!其本质,与造化烘炉的职能异曲同工,只是道路不同。
看到这一幕,几位原初遗民终于动容。那黄玉眼眸老者紧盯着林砚指尖衍化的景象,古老的眸子里闪过震惊与思索。
“竟是……真正的创世源流之意?!”另一位身形相对娇小、皮肤如同白玉般的女性遗民忍不住低呼,“虽道路迥异,但其根源层次,竟似不弱于吾等守护的‘造化本源’!”
黄玉眼眸老者沉默片刻,沉重的威压缓缓收敛。他看向林砚,目光依旧锐利,但少了几分敌意:“你的力量,确实特殊。但‘归寂’之危,非一人之力可解。即便你有此道,又能如何?”
林砚散去指尖力量,郑重道:“孤木难支,众擎易举。我前来,正是为了寻找如诸位这般仍在抗争的同道。我知晓其他可能存在火种的信息,也带来了‘万识回廊’中关于‘归寂’的研究。我们需要联合,需要共享知识与力量。”
他顿了顿,看向那巨大的造化烘炉,感受着其核心那虽然黯淡却依旧顽强燃烧的生机本源,沉声道:“而且,我认为,我的‘太初之源’,或许能与诸位的‘造化烘炉’产生共鸣,甚至……助其恢复损耗,焕发新生。”
此言一出,所有原初遗民的目光都瞬间聚焦在他身上!
帮助造化烘炉恢复?这无疑是他们目前最迫切的需求!
黄玉眼眸老者死死盯着林砚,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此言当真?”
林砚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将目光投向那规则的熔炉,感受着其中那团混沌能量源的脉动。
“可否,让我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