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砚舟将写了号码的纸片轻轻放进滤网，热汤的蒸汽袅袅升起，墨迹在湿润中渐渐晕开。一滴水珠顺着滤网滑落，“嗒”的一声没入汤中，涟漪层层荡开，汤面浮现出新的数据光点。他盯着屏幕，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将伪装好的服务器Ip打包加密，发送出去。
许铮的回复很快传来：“通道畅通，诱饵就位。”
钱多多坐在车里，手里捧着一碗刚出锅的青菜羹。普通的白瓷碗，汤色清亮，几片嫩绿的菜叶浮在面上。任谁也看不出这碗汤的特别——它融入了钱多多最近的记忆：对赵德利的恐惧，对警局线人的疑虑，还有那晚在码头交接U盘时，掌心沁出的冷汗。
“该你了。”陈砚舟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
钱多多深吸一口气，拎起保温箱走向市政府大楼。他脚步稳健，脸上挂着和往常无异的笑容，像个来汇报采购进度的普通职员。保安扫了眼他的工牌，挥手放行。
赵德利办公室的门紧闭着。室内光线偏暗，桌上摆着一台便携式食品检测仪——他近来对入口的东西格外谨慎。
“赵哥，给您带了点新熬的青菜羹。”钱多多把碗轻放在桌上，“说是能清火。”
赵德利抬眼皮看了他一眼：“你以前不爱吃素。”
“最近胃不太舒服。”钱多多陪着笑，“医生嘱咐要清淡些。”
赵德利没接话，打开检测仪。探头扫过汤面，数值一切正常。他放下仪器，拿起勺子。
第一口，味道清淡。第二口下去，汤面忽然泛起一层微光。三行小字缓缓浮现：
王队副手李某
技侦张某
档案室陈某
赵德利的手顿在半空。
“怎么了？”钱多多问。
赵德利猛地撂下勺子，碗险些翻倒。他霍地起身，就要往门口走。
“您别急啊。”钱多多不慌不忙地端起碗，又添了一勺汤，“刚才说味儿淡，我再给您加点盐。”
他手腕轻抖，汤面微漾。那三行字重新排列，化作一行新信息：昨夜23:47，李某登录内网调取抓捕计划。
赵德利猛地回头瞪着他：“你搞什么鬼？”
“我没搞鬼。”钱多多放下碗，平静地看着他，“我只是煮了一碗汤。您心里清楚的事，它自己会浮出来。”
赵德利脸色骤变。他抓起手机，急促地按着按键，正要拨号——
隔壁房间的单向玻璃后，陈砚舟拿起锅贴模具，开始压制面皮。
一张，两张，三张。每一张都融入一段记忆——钱多多烧账本的那晚，他跪在警局门口递交U盘，他签保护协议时颤抖的双手。
锅贴下锅，热油滋滋作响。陈砚舟用铲子轻轻翻动，火候恰到好处。金黄酥脆的外皮渐渐成型，底部烙出清晰的画面：钱多多低头认罪，背景是审讯室编号07。
十分钟后，特警队长的身影出现在楼外。
办公室里，赵德利还在试图联系外界。电话刚接通，门就被踹开了。
“赵副市长，请配合调查。”特警队长亮出证件。
赵德利后退一步：“你们凭什么？这是诬陷！”
“是不是诬陷，看证据说话。”队长取出打印纸，“您昨晚十一点四十七分出现在黑帮码头监控范围内，手机信号与李某同步消失十二分钟。他刚招供，说是您让他删除的行动记录。”
“胡说八道！”赵德利吼道，“那汤有问题！是黑客技术！我要查封那家店！”
钱多多站在角落，低着头，一言不发。
陈砚舟端着托盘走进来。锅贴还冒着热气。
他把盘子放在桌上，掀开盖布。
“您不信汤能说话？”陈砚舟说，“那就看看锅贴。”
他拿起一张，翻过来。
底部图像清晰如照片：钱多多在警局递交U盘，身后站着沈君瑶和许铮。时间戳是三天前凌晨两点。
赵德利死死盯着那张锅贴，呼吸变得粗重。
陈砚舟又翻了一张：钱多多烧账本，火光照亮他额头的汗珠。
第三张：他坐在餐馆后厨，手里攥着伪造的采购单，抬头看陈砚舟时眼神游移。
“这些不是p的。”陈砚舟说，“是我做的。每一口饭都有记忆，你吃了，它就会留下痕迹。”
赵德利突然扑向桌子，想要打翻锅贴。
特警上前按住他。他奋力挣扎，领带歪斜，衬衫扣子崩开一颗。
“你们动不了我！”他嘶吼着，“上面有人！这事没完！”
没有人回应他。
钱多多被带出去时，脚步轻快了些。经过陈砚舟身边，他低声说：“最后一回了。”
陈砚舟微微点头。
监控室里，屏幕连接着全市警用系统。名单正在同步上传，标记为“净灶行动”目标。红点接连亮起，分布在市局、分局、技侦科各个角落。
陈砚舟坐下，左手无意识地摩挲着腕上的银汤勺饰品。
汤还在锅里翻滚。新的订单不断跳出。有人点了“忠诚锅贴”，备注写着：“求一张带画面的，给我爸看看什么叫真话。”
他重新拿起锅铲，准备下一锅。
厨房外，余昭昭的直播预告已经发出。标题是：“今晚八点，我说说香囊背后的事。”
赵德利被押上警车前，回头望了一眼办公楼。窗玻璃反射着刺眼的光，映出他扭曲的脸。他嘴里还在喃喃：“不可能……一碗汤怎么可能……”
车门重重关上。
陈砚舟在监控屏幕上看着这一幕。他没有笑，也没有动。
手指在终端上轻轻一划，将最新数据包推送给唐绾。
下一秒，一条新消息弹出。
境外账户又有动静。这次是向一家新闻平台打款，用途标注：“紧急公关”。
他盯着那串数字，把锅贴模具重新摆正。
油锅再次滋滋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