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砚舟把最后一块蛋壳扔进垃圾桶,锅里的汤还在咕嘟咕嘟地滚着。他没擦手,就这么直接从围裙口袋里摸出那片铜铃碎片。阿阮站在监控台前,手指在平板上快速滑动,墙上的投影突然亮起,蓝幽幽的光映出一串跳动的数字。
“找到了。”她的声音很轻,“赵德利的账户,藏在太平洋那边的小岛上,钱正在往私人金库转。”
唐绾架好相机,老式胶片机咔嗒响了一声。她眯着眼凑在取景框前:“拍下来能当证据吗?”
“不能。”沈君瑶靠在门边,手铐在腕间轻轻晃动,“我们又不是警察,跨境追踪违法。”
“可他是贪官啊。”余昭昭坐在高脚凳上,手机镜头对着厨房方向,“他害了那么多人,我爸公司就是被他搞垮的。”
宋小满没说话,刀还插在砧板缝里,眼睛一直盯着陈砚舟的手。
陈砚舟低头看着那片铜铃,边缘有些发黑,像是被火燎过。他把它按进炒勺柄上的凹槽,正好卡住。这把银勺是祖传的,现在改成了炒菜用,轻轻震动了一下,像是通了电。
“我妈说过,汤要清,人才能明。”他把勺子放进锅里搅了一圈,热气扑上来,糊了半边脸。
阿阮忽然抬头:“系统有反应!信号通道打开了!”
墙上的数字开始快速滚动,变成一条清晰的资金流向图,箭头直指某个港口。同时,卫星画面切入,一间豪华餐厅里,赵德利穿着白西装,正举杯祝酒。
“他在吃饭。”唐绾压低声音,“侍者端上来了——是我们这锅汤。”
汤刚放上桌,赵德利笑着点头。他舀了一勺送进嘴里。
下一秒,他的手开始发抖。
眼睛瞪得老大,酒杯啪地掉在地上。他猛地站起来,撞翻椅子,喉咙里发出嘶吼:“血!都是血!”
投影里,他面前的餐盘反射出一张张人脸——有陈砚舟父母车祸当晚的照片,有老字号牌匾被拆的画面,还有沈君瑶中枪倒地时手铐反光的瞬间。
“别吃了!”他抓着喉咙大喊,“那些钱做的菜全是脏的!”
他弯下腰剧烈呕吐,吐出来的不是食物,而是几根金灿灿的条状物,落在地毯上叮当作响。
海关人员冲进来,两个穿制服的男人大步上前,一人抓住他手臂,一人蹲下去捡金条。赵德利还在发抖,嘴里不停念叨:“我认罪……我都认……”
唐绾按下快门。
胶片自动显影,照片飞出来贴在墙上。画面里,赵德利瞳孔放大,倒映着自己跪在地上戴手铐的影像。
屋里一片寂静。
陈砚舟把炒勺放在锅沿,铜铃碎片发出一声轻响,像风铃被微风拂过。
沈君瑶慢慢把手铐扣回腰带,指节捏得发白。她看着陈砚舟:“你刚才……是不是让他看到了自己最怕的东西?”
“我没有。”陈砚舟摇头,“我只是把受害者记得的味道煮进去了。他自己心里有鬼,吃一口就扛不住。”
“可这算什么?”唐绾指着照片,“这不是审判吗?我们在替法律动手。”
“不。”阿阮收起平板,把最后一片铜铃残片放进玻璃瓶,“我们只是让汤说话。他吃的不是毒药,是记忆。他自己判了自己。”
余昭昭关掉直播,脸上没打光,也没开美颜。她看着屏幕里的回放,低声说:“原来坏人也会怕。”
宋小满拔起柳叶刀,轻轻擦了擦刀面。她一直守在厨房门口,刀没出鞘,但现在才觉得能喘过气来。
外面传来车声,一辆黑色商务车驶过巷口,速度很快,拐个弯就不见了。
陈砚舟没看窗外。他重新点火,汤还在冒泡,香味混着海参和瑶柱的鲜味往上飘。他拿勺子尝了一口,点点头。
“这次火候对了。”他说。
阿阮走到灶台边,递上一份文件:“账户冻结通知,我让集团法务发过去了。钱暂时动不了。”
“挺好。”陈砚舟把空碗放进水池,“脏钱不能洗,就像馊饭煮不回新鲜。”
唐绾收起相机,胶卷自动封存,锁进铁盒。她看了眼时间:“新闻稿今晚就能发。”
“等等。”沈君瑶拦住她,“先别曝光细节。等官方通报再说。”
“可我们都看到了。”余昭昭不服气,“他吐金条的事全国都知道了。”
“知道是一回事,传播是另一回事。”沈君瑶认真地说,“我们不能越界。”
陈砚舟听着,没打断。他把锅盖盖上,火调小,转身打开冰箱,拿出一把薄荷叶。
“给你们做点醒神茶。”他说,“喝完再商量。”
阿阮接过叶子,忽然问:“你后悔吗?用这种方式对付他。”
“不后悔。”陈砚舟拧开热水壶,“但他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只要有人想用权力压人,总会有人记住疼。”
话音落,壶开了。
蒸汽冲上来,撞到天花板散开。
唐绾打开笔记本,开始写标题。沈君瑶检查通讯器信号。余昭昭帮宋小满整理刀具。阿阮把玻璃瓶摆在窗台,里面装着铜铃碎片。
陈砚舟泡好茶,给每人递了一杯。
茶面上浮着两片薄荷,旋转着,慢慢沉下去。
他站回灶台前,掀开锅盖。汤色清亮,没有一丝浑浊。
“这味道。”他轻声说,“总算干净了。”
这时,后厨的灯闪了一下。
投影屏突然跳出新消息:b7冷链仓出现异常温控报警,持续三分钟。
阿阮立刻起身,手指划过平板。
陈砚舟盯着汤锅,握紧了那把嵌着铜铃的炒勺。
勺尖微微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