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满殿动容。
姜砚山神情激动,在座的许多将领也瞬间红了眼眶。
惠殇帝站起身,缓缓将杯中清冽的酒液洒于御前的地上。
满殿文武百官跟着起身,神色肃穆,将手中的第一杯酒尽数洒在地上,祭奠那些为大晏朝付出性命的英灵。
殿内气氛肃穆而悲壮。
惠殇帝接过王公公斟满的酒杯,目光变得炽热豪迈,语气也高昂许多:
“这第二杯酒,敬朕的大将军、敬朕的众将士们!”
“卿等不负朕望,不负大晏朝黎民百姓,更不负天下!这不世之功,当载入史册,彪炳千秋!”
说着,惠殇帝看向姜砚山,声音轻了几分,“姜爱卿,这三年你辛苦了。”
姜砚山眼眶通红,屈膝跪地,铿锵有力的声音带了些许颤抖:
“末将愿为大晏朝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身后的一众将领也跟着站起身,高喊出声:
“我等愿为大晏朝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好!不愧是我大晏朝的铁血男儿!”
惠殇帝朗声大笑,举起手中的酒杯。
“来!诸卿与朕满饮此杯,为将士们庆贺!”
们百官高举酒杯,齐声高呼:
“陛下万岁!大晏万胜!”
大殿内奏响雄壮激昂的乐曲,钟鼓齐鸣,气氛顿时热烈起来。
宫人们如流水般奉上珍馐美食,众官员举杯畅饮,庆祝这艰难的胜利。
惠殇帝站起身,走到姜砚山桌边,亲自向他敬酒,“姜爱卿,这场大战多亏了你啊!”
姜砚山忙不迭起身端起酒杯,面色惶恐,“陛下过誉了,末将不过是做了分内之事,真正的英雄是那些士兵们......”
惠殇帝欣慰地点了点头。
姜砚山不论打多少胜仗,在他面前永远都是谦卑谨慎的姿态,从不居功自傲,这是惠殇帝最欣赏他的地方。
“此番大捷,想来那北朔国几年之内不敢来犯,你做的很好!”惠殇帝笑着拍了拍姜砚山的肩膀。
姜砚山拱手,“能为陛下分忧,是末将的福分。”
惠殇帝呵呵笑着,敬完了姜砚山,又走到另一个年轻的将士身边。
“薛副将,听闻你此次大战多次击退敌军,当真是年少有为啊!”惠殇帝夸赞道。
年轻的将士看起来二十出头,脸上却没有一丝稚嫩的神色,只有饱经沙场的沉稳与冷静。
薛绍川站起身,恭敬开口,“承蒙陛下赏识,给末将一个建功立业的机会。”
惠殇帝也赞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透出几分惋惜,“可惜薛老将军未能前来赴宴,朕可真是想念他啊......”
薛绍川的祖父薛老将军,在回京的途中感染疫病,病情虽然得到遏制,不过毕竟年纪大了,身子一时半会儿难以恢复,便没有来参加这次的庆功宴。
薛绍川闻言,面上浮现一抹动容,“祖父常常感念陛下恩德,教诲末将要忠心为国,祖父若知晓陛下这般记挂他,定会感激涕零。”
惠殇帝一时也有些感动,“好孩子,有你祖父当年的风范,朕对你深寄厚望。”
薛绍川后退一步,拱手应下,“末将定不辜负陛下期望。”
众朝臣看着惠殇帝虽然敬了姜、薛两家,不过大家心里都门清,惠殇帝最看重的还是姜家。
薛家虽与姜家并称“大晏朝铁军”,可薛家自薛老将军后再无能人,三代人里也就出了薛绍川这么一个还算优秀的将领,而与之相比,姜家军在姜砚山的带领之下愈加壮大,个个骁勇善战,是真正令敌人闻风丧胆的“铁军”。
惠殇帝夸奖薛绍川,不过是看在薛老将军的面子上罢了。
坐在不远处的陆迟砚端着茶杯,目光不动声色地落在薛绍川身上。
薛家老幺啊......
交泰殿内。
宴席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宫人们将一道道御膳送进殿内,气氛愈发热闹起来。
姜韫慢条斯理地用膳,对那道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恍若未觉。
裴令仪心不在焉地吃着东西,时不时打量着坐在下首的姜韫,心中有些烦躁。
迟砚哥哥到底看中了她什么啊?
什么大家闺秀,既古板又无趣,活像根木头似的,也就那张脸还算拿得出手......
裴令仪见姜韫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心中愈发不痛快。
她不痛快,别人也别想好过。
裴令仪放下银箸,看着姜韫缓缓开口,语气张扬:
“姜小姐,听闻你前些时日趁姜国公未归京,将自己的亲叔父赶出家门了?”
话音落下,殿内霎时间安静下来。
在座的众人都有些不解,今日不是镇国公的庆功宴么?怎么听昭月公主的意思,是在针对镇国公之女?
贤妃端起手边的茶杯,垂首慢悠悠地喝着茶;宜妃脸上带了几分戏谑,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其他妃嫔和夫人们一样,都低着头不敢开口。
裴令仪的目光直直盯着姜韫,眼底难掩挑衅,“姜小姐,为何不回答本宫?”
姜韫放下银箸,拿起帕子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角,这才看向上首。
四目相对,一双暗含讥讽,一双冷静沉着。
姜韫扬唇,露出一个得体的微笑:
“公主殿下竟对臣女家中的琐事这般记挂于心,实在令臣女受宠若惊。”
“只不过......”
姜韫轻轻叹息一声,“殿下或许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二叔之所以主动分家,是为着子女之事不牵连镇国公府,臣女和家母几番劝阻,可奈何二叔心意已决,臣女实难阻拦。”
一句话,轻飘飘地点明并非是她将二房赶出府,是二房犯了错事羞愧难当自己走的,毕竟前些时日镇国公府上发生的那些事情,在座的夫人们都有所耳闻。
姜韫顿了顿,继续开口,“二叔至纯至孝,臣女自愧弗如......父亲归家后知晓此事,自是心痛难当。”
“可治家如治国,有时壮士断腕之举并非无情,而是为着保全大局,二叔此举也是为了保住二房最后一份体面。”
说着,姜韫的语气透出几分难过:
“此事乃我姜家之痛,本不愿意外传,如今既蒙公主殿下垂询,臣女只能如实相告。”
“公主殿下深明大义,想来也能体谅父亲与二叔这不得已的苦衷......”
话音落下,姜韫垂首叹息,好似受了委屈一般。
众人不由得看向裴令仪。
是啊,今日本是人家父亲的庆功宴,人家姜小姐高高兴兴地来赴宴,却被你昭月公主揭开疮疤,将家中丑事尽数暴露于人前,可不是受了委屈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