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山,三清宫深处。
太清老子缓缓自云床上睁开双眸,眼中清光流转,倒映着天地至理,却终究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滞涩。他头顶庆云沉浮,三道清气化作人形道象盘坐其上,气息渊深,赫然已是斩却善恶二尸,立于**准圣后期**的绝巅。
然而,那一道鸿蒙紫气,依旧如同缥缈的云烟,盘旋于元神深处,虽能感知其无上玄妙,却始终难以真正触及、融合,更遑论借此明悟那证道混元之机。
“唉……”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在静室中回荡。老子目光平静,看向三清宫另外两个方向。元始与通天,气息同样磅礴,皆为准圣后期,但比起他,似乎还差了那微不可查的一线积累。可这一线,在鸿蒙紫气面前,似乎并无本质区别。
女娲师妹已成圣,高居娲皇宫,与天道相合,执掌造化,与他们这些师兄已是云泥之别。作为玄门首徒,道祖亲传,这份无形的压力,饶是老子心境无为,亦难以完全视若无睹。
“闭门造车,终非良策。机缘不在山中,当在世间。”老子心中明悟。他起身,朴素的道袍无风自动,一步踏出,已离开了玉虚宫,并未惊动元始与通天。
他首先来到了**首阳山**。此山虽非洪荒顶级洞天,却也钟灵毓秀,自带一股中正平和之气,与他自身之道隐隐相合。他于此结庐而居,并非刻意修炼,而是观察山间草木枯荣,云雾聚散,鸟兽生息。他看到了顽石历经风雨而棱角渐磨,看到了溪流遇阻则绕、遇壑则填,终归大海。
“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老子心有所感,却觉仍隔一层。这不争之道,他早已明晰,却似乎并非触动鸿蒙紫气的关键。
他离开首阳山,身形在洪荒大地时隐时现。他远远望见妖族天庭星光垂落,秩序森严,那是另一种统御与法则的体现。非他之道。
他行至东海之滨,感受到那股日益蓬勃,坚韧不屈的人族气运。他看到了人族钻木取火,点亮文明之光;构木为巢,抵御风雨侵袭;织麻为衣,遮体避寒,武道气血冲霄,战意裂空,那是一种纯粹到极致的力量与战天斗地的意志,他们不强求改变天地,而是顺应环境,利用智慧,顽强生存,繁衍生息。
“生而不有,为而不恃,长而不宰……是谓玄德。”老子驻足,观察着一个个人族部落,眼中清光闪烁。人族的这种“自强不息”却又“顺应自然”的特质,与他所悟的“无为而无不为”之道,似乎有着某种奇妙的共鸣。但他依旧未能抓住那最关键的一丝灵光。
这一日,他行至一座无名山谷。谷中并无灵脉,亦无奇珍,只有一株老松,虬枝盘结,不知生长了多少岁月,历经雷击火焚,半边焦黑,却依旧从残存的生命力中抽出新绿,顽强地向天伸展。
老子于松下静坐,不言不动,神游太虚。他不再刻意去参悟鸿蒙紫气,也不再执着于寻找所谓的“机缘”,只是将这些年游历所见、所感,在心中缓缓流淌。
巫族的刚猛,妖族的秩序,人族的坚韧,首阳山的平和,东海之潮汐,山谷之幽静……还有那株雷击老松的生死枯荣……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刹那,也许是百年。
忽然间,他识海中那沉寂的鸿蒙紫气,微微一动。
并非沸腾,也非融合,而是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荡开了一圈细微的、关乎“存在”与“延续”、“顺其自然”与“自强不息”之间玄妙平衡的涟漪。
老子猛然睁开双眼,眼中并无狂喜,只有一种深沉的明悟。
“原来如此……立教……教化……”
他隐约触摸到了一丝方向,但具体的“道”在何处,如何“立”,尚需更多的沉淀与契机。
他起身,对着那株老松微微一揖,仿佛谢其点化之恩。随后,他身形化作一道清炁,消失在原地,继续他的寻道之旅。只是这一次,他的步伐更加从容,目光更加深邃,仿佛已看到了迷雾之后,那若隐若现的道路轮廓。
他知道,机缘将至,但尚需等待,等待那个最适合他“无为而治,教化众生”之道的时机降临洪荒。而在这之前,他仍需行走,观察,体悟这天地万物运行背后的至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