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松主肯定已经加强了防备，我们现在出去，和送死没什么两样！”阿河的声音带着颤抖，他看着棚外晃动的火把光影，只觉得浑身发冷。方才阿旧的惨叫声还在耳边回荡，那是活生生被马蹄踏碎骨头的声音，尖锐得能刺破寒夜。
阿松没有说话，只是走到奴隶棚的角落，那里堆着一捆干枯的甘蔗叶——是去年收获百年蔗后剩下的残枝。他伸手抚摸着那些粗糙的蔗杆，指尖触到了深埋在泥土里的蔗根，冰冷坚硬，却藏着来年破土而出的力量。
“送死？”阿松缓缓抬起头，眼底翻涌着与年龄不符的狠厉，“留在这儿，难道就不是等死吗？阿旧已经死了，下一个是阿茶，再下一个，就是我们所有人！”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把重锤，砸在每个人的心上。阿郑攥紧了拳头，指节因用力而发白；阿花的哭声渐渐止住，眼神里褪去了恐惧，多了几分决绝；阿溪从怀里摸出一把磨得锋利的石片——那是他偷偷藏了半年的东西，原本是用来削木柴的，此刻却成了唯一的武器；阿祖年纪最小，却也挺直了脊背，死死咬着嘴唇，不让自己露出怯懦。
阿茶擦了擦眼泪，声音沙哑却坚定：“阿松，我跟你走。就算死，我也要拉个垫背的！”
“好。”阿松点了点头，目光扫过众人，“现在，我们不能从正门走。松主的卫士肯定把部落四周都围起来了。我知道一条小路，能直通松溪河，顺着河走，就能到湛卢山脚下的茶平，清凉寺就在那边。”
众人纷纷点头，没有人再提出异议。死亡的阴影已经笼罩下来，唯有反抗，才能找到一线生机。
阿渭靠在干草堆上，脸色苍白如纸，双腿的伤口还在渗血。他看着众人，虚弱地开口：“我……我走不动了，你们带着我，只会拖累大家。”他顿了顿，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陶罐，递给阿松，“这是我藏的几块干粮，你们带上。还有，松主的卫士大多不会水，你们到了松溪河，就从水里走，他们追不上你们。”
阿松接过陶罐，眼眶发热。他知道阿渭的意思，他是想留下来，为他们争取时间。
“阿渭……”
“别说了！”阿渭打断他，脸上露出一丝惨淡的笑容，“能认识你们，能和你们一起想过反抗，我已经知足了。你们一定要拿到湛卢剑，一定要让那些暴君付出代价！”
阿松咬了咬牙，重重地点了点头。他知道，现在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他转身，对着众人低声道：“我们走！”
阿河再次用铁丝打开了奴隶棚的锁，众人借着夜色的掩护，猫着腰，朝着部落后方的百年蔗林跑去。蔗林茂密，干枯的蔗叶在夜风中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在为他们送行。
刚跑出没几步，身后就传来了刺耳的号角声——是松主发现他们逃走了，正在召集卫士！
“快！”阿松低喝一声，加快了脚步。
火把的光芒越来越近，卫士们的呼喊声也越来越清晰：“别让他们跑了！抓住他们，重重有赏！”
众人拼命地在蔗林里奔跑，干枯的蔗杆划破了他们的皮肤，留下一道道血痕，可他们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他们知道，一旦被抓住，等待他们的，将是比死亡更可怕的折磨。
就在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了一阵混乱的声响，伴随着卫士的怒骂声和阿渭的惨叫声。
“你们这些狗奴才！快说，他们往哪儿跑了？”
“我不知道！我就是死，也不会告诉你们！”阿渭的声音带着不屈的倔强。
紧接着，就是“砰”的一声闷响，随后，一切都安静了。
阿松的脚步猛地一顿，眼泪再也忍不住，顺着脸颊滚落。他知道，阿渭也走了。那个平日里沉默寡言，却总是默默帮助大家的少年，永远地留在了这片冰冷的蔗林里。
“走！”阿松抹掉眼泪，声音哽咽却坚定。他不能让阿渭白白牺牲，不能让阿旧白白牺牲。
众人继续向前奔跑，终于，在蔗林的尽头，看到了松溪河。河水在夜色中泛着淡淡的波光，像是一条银色的带子，蜿蜒向远方。
“快，下河！”阿松率先跳进河里，冰冷的河水瞬间没过了他的膝盖，刺骨的寒意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阿茶、阿河、阿郑、阿花、阿溪、阿祖也纷纷跳进河里，跟在阿松身后，朝着湛卢山的方向游去。
岸上，卫士们已经追到了蔗林边。他们看着河里的身影，气得哇哇大叫，却不敢下河——正如阿渭所说，他们大多不会水，只能在岸边徒劳地挥舞着青铜剑，眼睁睁地看着阿松等人越游越远。
松溪河的水冰冷刺骨，却洗不掉他们身上的血污，也冲不散他们心中的仇恨。阿松回头望去，只见部落的方向火光冲天，映红了半边夜空。他知道，松主一定在暴怒，一定在下令搜捕他们。
“我们……我们现在去哪儿？”阿花冻得嘴唇发紫，声音颤抖着问道。
阿松望向远处的湛卢山，主峰湛云峰隐在云雾里，像是一座沉默的丰碑。“去清凉寺。”他坚定地说道，“那里有湛卢剑，有我们唯一的希望。”
众人点了点头，跟着阿松，继续在冰冷的河水里前行。夜色深沉，寒风凛冽，可他们的心里，却燃烧着一团火焰，一团名为“反抗”的火焰。
不知游了多久，天色渐渐亮了起来。东方泛起了鱼肚白，湛卢山的轮廓也越来越清晰。众人终于爬上了河岸，浑身湿透，冻得瑟瑟发抖。
阿松从怀里掏出阿渭留下的陶罐，打开盖子，里面装着几块干硬的饼。他把饼分成几份，递给众人：“先吃点东西，补充体力。一会儿，我们就上山。”
众人接过饼，小口地吃着。饼很干，很难咽，可他们却吃得格外认真。这是阿渭用生命换来的粮食，每一口，都承载着他们的希望。
吃完东西，众人稍作休息，便朝着湛卢山走去。山路崎岖，杂草丛生，偶尔还能听到山间的泉鸣声和鸟叫声，可这美丽的景色，却丝毫无法让他们的心情放松下来。他们知道，前方等待他们的，可能是更多的危险。
走了大约一个时辰，他们终于看到了清凉寺的影子。寺庙坐落在半山腰，只剩下断壁残垣，墙壁上爬满了藤蔓，看起来早已荒废。可就在寺庙的周围，却站着十几个卫士，手持青铜剑，警惕地巡视着四周。
“果然有人看守。”阿河低声说道，眉头紧紧皱了起来，“怎么办？他们人太多了，我们根本打不过。”
阿松没有说话，他仔细地观察着寺庙的布局。寺庙的正门有四个卫士看守，两侧的墙壁已经倒塌，露出了一个缺口，那里只有两个卫士看守。
“我们从侧面的缺口进去。”阿松低声说道，“阿溪，你水性好，等会儿你去引开正门的卫士，我们趁机从缺口进去。”
阿溪点了点头，握紧了手里的石片：“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做。”
“阿郑，阿花，你们负责对付缺口的两个卫士。”阿松继续安排，“阿祖，你跟在我身边，我们一起去找湛卢剑。阿茶，你负责放风，一旦有情况，就立刻通知我们。”
众人纷纷点头，各自做好了准备。
阿溪深吸一口气，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朝着正门的方向扔了过去。“砰”的一声，石头落在地上，发出了不小的声响。
“谁？”正门的四个卫士立刻警惕起来，握紧了手里的青铜剑，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就是现在！”阿松低喝一声，率先朝着侧面的缺口跑去。阿郑、阿花也紧随其后。
缺口的两个卫士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阿郑和阿花扑了上去。阿郑手里拿着一根木棍，狠狠地砸向一个卫士的脑袋，卫士闷哼一声，倒在了地上。阿花则用手里的石片，划破了另一个卫士的喉咙，鲜血瞬间喷了出来，卫士捂着喉咙，倒在地上，抽搐了几下，就没了气息。
“快进去！”阿松低声说道，带着阿祖和阿茶，冲进了清凉寺。
寺庙里一片狼藉，到处都是断壁残垣，地上长满了杂草。正中间有一座残破的大殿，大殿的门敞开着，里面黑漆漆的，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湛卢剑一定在大殿里。”阿松说道，带头朝着大殿走去。
刚走进大殿，阿松就看到了一个锦盒，放在大殿中央的石台上。锦盒上绣着精美的花纹，看起来十分华贵。
“那一定是湛卢剑！”阿祖兴奋地说道，就要冲过去。
“等等！”阿松一把拉住他，警惕地环顾四周，“这里太安静了，恐怕有陷阱。”
话音刚落，大殿的门忽然“砰”的一声关上了。紧接着，周围的墙壁上亮起了火把，照亮了整个大殿。
松主带着十几个卫士，从大殿的两侧走了出来，脸上带着阴狠的笑容：“果然是你们这些小杂种！竟敢跑到这里来偷湛卢剑，真是活腻了！”
阿松等人心里一惊，他们没想到，松主竟然早就设好了陷阱，等着他们自投罗网。
“松主！”阿松握紧了拳头，眼神里充满了愤怒，“你这个暴君！阿旧和阿渭，都是被你害死的！我一定要为他们报仇！”
“报仇？”松主哈哈大笑起来，语气里满是不屑，“就凭你们这些奴隶？也配和我谈报仇？今天，我就让你们都死在这里，给湛卢剑献祭！”
说完，松主朝着卫士们使了个眼色。卫士们立刻握紧了手里的青铜剑，朝着阿松等人围了过来。
“大家小心！”阿松低喝一声，从地上捡起一根断剑，迎了上去。
阿郑、阿花、阿溪、阿祖、阿茶也纷纷拿起身边的武器，和卫士们打了起来。
大殿里顿时一片混乱，兵器碰撞的声音、惨叫声、怒骂声交织在一起。阿松挥舞着断剑，奋力地抵抗着卫士的攻击。他的身上已经被划了好几道伤口，鲜血顺着伤口流淌，可他却丝毫没有退缩。他知道，这是他们唯一的机会，一旦失败，他们所有人都将死无葬身之地。
阿溪的水性好，身手也很灵活。他凭借着自己的敏捷，躲过了卫士的几次攻击，并用手里的石片，划伤了几个卫士的手臂。
阿郑的力气很大，他手里的木棍挥舞得虎虎生风，每一下都能让卫士们不敢靠近。
阿花和阿茶虽然是女人，却也毫不示弱。她们拿着石片，朝着卫士们的要害刺去，眼神里满是决绝。
阿祖年纪最小，却也十分勇敢。他跟在阿松身边，时不时地用手里的石头，砸向卫士的脑袋。
可卫士们的人数太多了，而且个个身怀武艺，手里拿着锋利的青铜剑。渐渐地，阿松等人开始体力不支，身上的伤口也越来越多。
阿溪的手臂被卫士的青铜剑划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瞬间染红了他的衣袖。他踉跄了一下，倒在了地上。
“阿溪！”阿松大喊一声，想要冲过去救他，却被一个卫士缠住，无法脱身。
卫士举起青铜剑，朝着阿溪的胸口刺去。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阿花猛地扑了过去，挡在了阿溪的身前。
“噗嗤”一声，青铜剑刺穿了阿花的身体。阿花的身体一震，鲜血从她的嘴角流淌出来。她看着阿溪，露出了一丝笑容：“阿溪……活下去……”
说完，阿花的头一歪，倒在了地上，再也没有了气息。
“阿花！”阿溪的眼睛瞬间红了，他挣扎着站起来，拿起地上的石片，发疯似的朝着那个卫士冲去，“我要杀了你！”
可他刚冲过去，就被另一个卫士一剑刺穿了喉咙，倒在了阿花的身边。
看着阿花和阿溪的尸体，阿松的心里像是被刀割一样疼。他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怒吼一声，朝着松主冲了过去：“松主！我要杀了你！”
松主冷笑一声，拔出腰间的青铜剑，迎了上去。“就凭你？也想杀我？”
两人瞬间缠斗在一起。松主的武艺很高强，青铜剑在他的手里，像是有了生命一样，每一招都带着凌厉的杀气。阿松虽然拼尽了全力，却还是渐渐落了下风。
“砰”的一声，松主的青铜剑重重地砸在了阿松的断剑上。阿松只觉得手臂一阵发麻，断剑瞬间被震飞。
松主趁机一剑刺向阿松的胸口。阿松躲闪不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青铜剑离自己越来越近。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阿祖猛地扑了过来，抱住了松主的腿。“阿松，快走！”
松主被阿祖抱住，无法动弹。他愤怒地一脚踹开阿祖，举起青铜剑，朝着阿祖的脑袋刺去。
“不要！”阿松大喊一声，想要冲过去救阿祖，却已经来不及了。
青铜剑刺穿了阿祖的脑袋，鲜血和脑浆溅了一地。阿祖的眼睛圆睁着，仿佛还在看着这个黑暗的世界。
“阿祖！”阿松的声音哽咽着，泪水顺着脸颊滚落。
松主冷笑一声，抽出青铜剑，朝着阿松再次刺去。“现在，轮到你了！”
阿松看着身边一个个倒下的同伴，心里充满了绝望。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力气再反抗了。
可就在这时，他的目光落在了石台上的锦盒上。那里，放着湛卢剑，放着他们唯一的希望。
“我不能死！我一定要拿到湛卢剑！”阿松在心里呐喊着。他猛地一咬牙，用尽全身的力气，朝着石台冲去。
松主没想到阿松会突然冲向石台，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等他反应过来时，阿松已经冲到了石台边，一把打开了锦盒。
锦盒里，放着一柄长剑。剑身漆黑，上面刻着精美的花纹，在火把的照耀下，泛着冷幽幽的光。剑柄上镶嵌着一颗红色的宝石，看起来十分华贵。
这就是湛卢剑！天下第一剑！
阿松一把拿起湛卢剑，只觉得一股强大的力量，从剑身传到了自己的身体里。他的手臂不再发麻，身上的伤口也仿佛不再疼痛。
松主看到阿松拿起了湛卢剑，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湛卢剑！那是我的！你这个小杂种，快把剑还给我！”
松主怒吼着，朝着阿松冲了过去。
阿松握紧湛卢剑，转过身，眼神里充满了坚定和杀气。“松主，你的死期到了！”
说完，阿松挥舞着湛卢剑，朝着松主刺去。湛卢剑果然是天下第一剑，锋利无比，只听“咔嚓”一声，松主的青铜剑瞬间被砍成了两段。
松主大惊失色，想要后退，却已经来不及了。阿松的湛卢剑，已经刺穿了他的胸口。
松主低头看着胸口的湛卢剑，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不……不可能……湛卢剑怎么会认你这个奴隶为主……”
阿松冷笑一声，拔出湛卢剑。鲜血从松主的胸口喷涌而出，松主倒在地上，抽搐了几下，就没了气息。
周围的卫士们看到松主死了，顿时慌了神。他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办。
阿松握紧湛卢剑，朝着卫士们走去，眼神里充满了杀气：“你们这些助纣为虐的家伙，今天，我要为所有的奴隶报仇！”
卫士们吓得纷纷后退，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嚣张气焰。
“杀了他们！”阿郑大喊一声，率先朝着卫士们冲去。
阿茶也拿起地上的断剑，跟着冲了上去。
卫士们见状，纷纷放下武器，跪在地上，不停地求饶：“饶命啊！我们再也不敢了！”
阿松看着跪在地上的卫士们，眼神里闪过一丝犹豫。他知道，这些卫士中，有些也是被逼无奈。
“你们听着！”阿松开口说道，声音洪亮，“从今天起，松溪部落联盟的奴隶制度，彻底废除！所有的奴隶，都将获得自由！如果你们愿意改过自新，就跟着我们，一起建立一个平等自由的部落！如果你们不愿意，就立刻离开这里，永远不要回来！”
卫士们听到阿松的话，纷纷抬起头，眼神里充满了惊讶和感激。他们连忙磕头：“我们愿意！我们愿意跟着首领！”
阿松点了点头，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他看着身边的阿郑、阿茶，又看了看地上阿旧、阿渭、阿花、阿溪、阿祖的尸体，眼眶再次湿润了。
“兄弟们，姐妹们，你们看到了吗？我们成功了！我们终于获得自由了！”阿松的声音哽咽着，却充满了喜悦。
湛卢剑在他的手中，泛着冷幽幽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