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木圣女强忍着周身撕裂般的剧痛，紧抱着怀中依旧昏迷的婴儿，踉跄地跟在那台自称清洁者737的小机器人身后。
“哒哒哒……”三个劣质小轮子在坑洼不平的金属地板上滚动发出的声音，在这死寂的广阔空间里被无限放大，成了指引她前进的唯一路标。
周围的景象飞速掠过，又仿佛亘古不变。依旧是望不到尽头的废墟，堆积如山的机械残骸，断裂的管道如同巨兽的枯骨般从黑暗的穹顶垂落，空气中那股铁锈、机油与腐败物质混合的怪味愈发浓重。
清洁者737的速度并不快，似乎是在迁就她这个重伤员，但它行进路线却异常明确，灵活地穿梭在巨大的障碍物之间，对这里的环境熟悉得如同本能。
“能量潮汐……是什么？”青木圣女喘息着问道，每说一个字都牵扯着胸腔的疼痛。
清洁者737的独眼红光向后扫了一下，合成音依旧平板，却语速稍快：“虚空并非绝对空无。存在能量流，周期性涨落。高浓度虚空能量具有强渗透性与侵蚀性，对低级电子单元逻辑核心、有机生命体精神场产生干扰甚至畸变。潮汐峰值期间，本舰破损处将形成能量渗漏点，环境危险性大幅提升。”
它顿了顿，补充道：“根据历史记录，曾有休眠维护单元受潮汐影响逻辑错乱，主动攻击正常单元及舰体结构。判定：威胁。”
青木圣女心中凛然。这艘死船内部竟然还潜藏着这种无形的危险。虚空能量……这似乎触及到了世界构成的本源力量，远比她所知的天地灵气要狂暴和诡异得多。
“我们还要多久才能到那个避难所？”
“按照当前速度，预计还需十七分四十三秒。”清洁者737精准地报时，“警告：能量潮汐前锋已开始影响本区域。感知到异常能量读数提升。请加快速度。”
仿佛是为了印证它的话，周围的光线似乎开始发生微妙的变化。那些原本稳定的微弱应急光源，开始如同接触不良般明暗闪烁，在锈蚀的金属墙壁和堆积的垃圾上投下摇曳扭曲的影子，更添几分阴森。
空气中开始弥漫起一种新的“味道”。并非实质的气味，而是一种直接作用于精神层面的“感觉”——冰冷、死寂、却又带着一种仿佛能侵蚀灵魂的诡异活性。青木圣女感到自己的神魂微微刺痛，如同被极细微的冰针扎刺，怀中的婴儿也不安地蹙起了小小的眉头，眉心那黯淡的蔚蓝光膜应激性地闪烁了一下，又迅速沉寂下去。
更让她心悸的是，开始有一些细微的、无法分辨来源的声音隐隐约约地传入耳中。
那像是极远处传来的、扭曲了的金属摩擦声。
又像是某种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呜咽。
偶尔，甚至会有一两声尖锐的、仿佛能刺破耳膜的怪异嘶鸣一闪而逝。
当她凝神去听时，却又发现四周依旧死寂，那些声音仿佛只是她过度紧张产生的幻觉。
“检测到低强度虚空能量渗透及精神干扰杂波。”清洁者737头也不回地解释道，它的独眼红光扫描着前方一个岔路口，“属于潮汐前期正常现象。建议稳定心神，避免深度聆听。部分杂波可能包含历史活动残响。”
历史活动残响？是过去发生在这艘船上的事情留下的声音印记，被这诡异的虚空能量激活了吗？
他们继续前行，穿过一个又一个巨大而残破的舱室。这些舱室的用途各异，有些像是巨大的仓库，堆满了板条箱和密封罐，但大多都已破损，内容物腐败变质或化为灰烬；有些则像是工作车间，布满固定在地板上的巨大工作台和悬挂的机械臂，但如今只剩下锈迹和寂静；甚至还经过一个巨大的、如同培育园的地方，只剩下干枯发黑、一碰即碎的植物根系和破裂的培养槽。
这艘“启明星号”曾经的规模和辉煌，可见一斑，但如今的破败死寂更让人感到震撼和压抑。
轰隆隆——
突然，一阵沉闷的、仿佛来自舰船最深处的轰鸣声隐隐传来，脚下的金属地板也随之轻微震动。
“潮汐主峰接近。舰船结构应力变化。可能触发部分不稳定区域坍塌。”清洁者737的警告声刚落。
咔嚓——轰隆！
前方不远处，一段本就摇摇欲坠、横跨在通道上方的巨大管道终于承受不住应力，猛地断裂开来，夹杂着大量锈蚀的碎片和尘埃，如同钢铁巨蟒般砸落下来，瞬间堵塞了大半个通道！
烟尘弥漫，刺鼻的锈味扑面而来。
青木圣女脸色一白，脚步顿住。前路被堵死了！
清洁者737停在废墟前，独眼红光急速扫描着堵塞物。
“计算通过可能性……低于5%。清理耗时预计超过潮汐峰值抵达时间。方案不可行。”
“启动备用路线。绕行K-719管道维修通道。距离增加23.6%，预计耗时增加八分十五秒。”
它毫不犹豫地转向，朝着侧方一个更加狭窄、看起来更加破旧阴暗的通道驶去。
青木圣女别无选择，只能咬牙跟上。这条通道更加难行，地面布满油污和碎屑，两侧墙壁密布着粗大的管线和阀门，许多地方需要侧身甚至爬行才能通过。她的伤势被剧烈牵动，鲜血再次从崩裂的伤口渗出，呼吸如同风箱般急促。
通道内异常昏暗，只有清洁者737独眼发出的红光和它偶尔用清洁光束照亮前路。那些诡异的低语和杂音在这里似乎变得更加清晰了。
“……第三扇区失守！它们突破……”
“……请求支援！能量屏障正在衰减！”
“……为了帝皇！为了……”
“……不！别过来！啊——！”
“……弃船！启动最终协议！”
“……回家……我想回家……”
破碎的词语，绝望的呐喊，疯狂的嘶吼，痛苦的呻吟……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仿佛一场来自远古的、永不落幕的恐怖歌剧，直接在她脑海深处上演。
青木圣女脸色苍白，额头渗出冷汗，紧紧咬着牙关，努力抵御着这种精神侵蚀。她知道这些都是残响，是幻觉，但那种真实的情感冲击却难以完全屏蔽。她仿佛能看到无数身影在眼前闪灭，看到能量光束划破黑暗，看到狰狞的阴影吞噬生命……
这艘船曾经经历的末日之战，其惨烈程度远超她的想象！那“不可名状之敌”到底是什么？
怀中的婴儿似乎也受到了影响，发出不安的细微呜咽声。
“检测到你的精神场波动剧烈。建议加强意志防护。”清洁者737毫无感情地提醒道，它似乎完全不受这些残响影响，“前方即将进入曾发生高强度战斗区域，历史残响强度与虚空能量浓度预计将显着提升。注意安全。”
话音刚落，他们拐过一个弯，眼前的景象让青木圣女倒吸一口凉气。
这里像是一个巨大的交通枢纽或者广场，但此刻已经完全化为一片狼藉的战场废墟！
巨大的爆炸撕裂了墙壁和穹顶，露出外面扭曲的、闪烁着诡异紫黑色能量的虚空（似乎有某种力场勉强隔绝着，但依旧让人心惊肉跳）。地面上布满了焦黑的坑洞和凝固的、暗红色的可疑物质。无数奇形怪状的、似乎是小型战斗机器人的残骸散落得到处都是，它们大多被暴力拆解或熔毁，许多残骸上还保留着狰狞的武器接口。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在一些角落，能看到一些穿着风格奇特、破损严重的制服的……遗骸。它们早已化为白骨，甚至有些只剩下部分骨骼，与破损的金属融为一体，无声地诉说着当时的惨烈。
这里的虚空能量浓度明显更高，空气冰冷刺骨，那股精神侵蚀感也强烈了数倍不止！
“快走！此地不宜久留！”清洁者737催促道，速度明显加快。
然而，就在他们试图快速穿过这片广场废墟时——
嗡——！
一阵强烈的、令人头晕目眩的能量波动如同潮水般扫过整个区域！
所有闪烁的光源瞬间熄灭了一秒，然后才挣扎着重新亮起，但亮度明显黯淡了许多，并且开始疯狂频闪！
“潮汐峰值抵达！”清洁者737的警报声变得尖锐了些许。
几乎在同一时间，广场边缘，几具原本趴伏在地、残缺不全的小型战斗机器人残骸，它们眼眶中或是武器接口处，猛地亮起了不祥的、疯狂闪烁的猩红色光芒！
咔嚓！咔嚓！
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响起，一具只剩下上半身、靠着一条机械臂支撑的履带式机器人，猛地抬起了它的主体，一支扭曲变形的能量枪管胡乱地指向四周，发出充能的嗡嗡声！
另一具被炸断了双腿、靠在墙边的蜘蛛型机器人，它的多只光学传感器也亮起红光，剩余的附肢疯狂地抽搐敲打着地面！
还有更多……周围至少有七八具残骸都被“激活”了！它们显然已经完全逻辑错乱，被狂暴的虚空能量和残留的战斗指令所支配，变成了只知毁灭的危险存在！
它们的传感器很快锁定了场内唯一的活物和还在正常活动的清洁者737！
“发现……入侵……滋滋……毁灭……”
“非……我识别……攻击！”
“净化……净化……”
断断续续、充满噪音的合成音从这些疯狂的残骸中发出。
咻！一道扭曲的、极其不稳定的赤红色能量光束从那具半身履带机器人的枪管中射出，擦着青木圣女的头顶飞过，击打在后方墙壁上，炸开一团耀眼的火花和熔化的金属！
“危险！”清洁者737猛地冲到青木圣女身前，它的独眼红光锁定那些发狂的单元，“判定：低阶战斗单元-‘清道夫’IV型-逻辑核心严重损坏-已转化为敌对威胁！启动紧急防御协议！”
它那短小的、拿着旋转毛刷的手臂再次抬起，但这次对准的却不是容器，而是那具半身履带机器人！
一道炽白的、高度凝聚的能量光束瞬间射出，精准地命中了那具机器人残骸的能量核心！
轰！一声不大的爆炸，那具残骸眼中的红光瞬间熄灭，冒起黑烟，彻底不动了。
青木圣女看得心惊！这清洁单元竟然有如此强的攻击性武器？那炽白光束的威力绝对不容小觑！
但清洁者737的攻击也彻底激怒了其他发狂的机器人残骸！
更多的能量光束和实体弹丸（从某些还能运作的武器中）如同雨点般朝着他们覆盖而来！虽然大多歪歪扭扭，准头极差，但数量众多，覆盖范围极大！
“跟紧我！寻找掩体！”清洁者737的合成音第一次带上了明显的急促感。它一边快速移动，利用废墟作为掩护，一边不断用它那可怕的炽白光束进行精准点射。每一次射击，都必然有一具发狂的残骸被摧毁核心。
它的效率极高，判断精准，动作简洁致命，完全不像一个清洁单位，更像一个久经沙场的老兵！
青木圣女抱着婴儿，狼狈不堪地跟随着它，躲到一根巨大的、断裂的金属立柱后面。能量光束击打在柱子上，发出砰砰的巨响，震得她耳膜生疼，碎裂的金属片四处飞溅。
她紧紧蜷缩身体，将婴儿护在最里面。生命权杖上的裂纹似乎又增多了一些，自主散发出极其微弱的绿光，勉强形成一层薄薄的屏障，挡开那些飞溅的破片和溢散的能量冲击。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清洁者737虽然厉害，但对方数量不少，而且谁知道还有没有更多残骸被激活？流弹太过密集！
她必须做点什么！
目光急速扫过战场，她看到不远处一具被炸得只剩底座的大型武器平台，它的主体虽然毁了，但连接底座的一根粗大的能量输送管道似乎还在微微发光，里面似乎还有残余的能量在虚空潮汐影响下不稳定地流动。
一个冒险的念头涌入脑海。
“清洁者！那根管道！”她指着那个方向大喊，“能引爆它吗？”
清洁者737的独眼瞬间扫描过去。
“可行！高风险！爆炸范围将覆盖半径十五米！建议立即寻找更坚固掩体！左前方三十五米处有重型结构体残留！”
它瞬间计算出了方案和风险。
“好！”青木圣女没有丝毫犹豫。
清洁者737猛地从掩体后探出，炽白光束不再攻击机器人，而是精准地射向了那根粗大的能量管道接口处！
几乎是同时，它朝着青木圣女指定的方向急速冲去！
青木圣女也爆发出最后的力气，抱着婴儿猛扑过去！
轰！！！！！！！！！
一声远比之前任何爆炸都要剧烈的轰鸣猛然炸响！
那根管道内的残余能量被彻底引爆，形成一团巨大的火球和冲击波，瞬间吞噬了周围所有的疯狂残骸！强烈的光芒将整个广场映照得如同白昼，无数金属碎片如同暴雨般向四周激射！
爆炸的冲击波追上了扑出的青木圣女，狠狠撞在她的后背上！
“噗！”一口鲜血喷出，她感觉自己的骨头都快散架了，眼前一黑，抱着婴儿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向前摔去。
就在她即将狠狠砸在地面上时，清洁者737猛地一个回转，用它那看似脆弱的金属身体挡在了她下方！
砰！
她摔在了小机器人身上，缓冲了大部分力道。清洁者737被她砸得发出“嘎吱”一声令人牙酸的声响，几个零件似乎都蹦飞了，独眼红光疯狂闪烁，但总算撑住了。
爆炸的余波渐渐平息。
广场中央出现了一个更大的焦黑坑洞，那些发狂的机器人残骸大部分都被炸成了更碎的碎片，只剩下零星一两具还在远处抽搐，但显然也失去了威胁。
代价是青木圣女的伤势更重了，清洁者737似乎也受了些损伤。
“你……没事吧？”青木圣女咳着血，艰难地问道。
清洁者737的独眼闪烁了几下， synthetische Stimme 似乎夹杂了更多的电流噪音：“左侧驱动轮受损，行动效率下降12%。主体结构完整性下降7%。无核心功能丧失。可继续执行任务。”
它挣扎着从青木圣女身下挪出来，三个轮子有一个明显歪斜了，转动时发出更刺耳的“嘎吱”声。
它扫描了一下青木圣女的状态，“你的生命体征进一步恶化。必须尽快抵达避难所。”
它不再多言，继续“哒哒”地（声音更加难听）向前行驶。
青木圣女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里的腥甜，再次艰难地跟上。
穿过这片狼藉的战场废墟，那些痛苦的战斗残响似乎因为刚才的爆炸而减弱了许多，但虚空能量的侵蚀感依旧强烈。
他们终于离开了那片广场，进入了一条相对完好的走廊。走廊两侧是一扇扇紧闭的金属门，门上有着编号和模糊的标识。
清洁者737在其中一扇看起来格外厚重、标识着一个类似盾牌符号的门前停下。
“第七百六十号应急避难所。到达目的地。”
它用夹爪在门侧一个布满灰尘的控制面板上操作了几下，面板亮起微弱的光芒，发出一连串低沉的解锁声。
嗤——
厚重的金属门缓缓向一侧滑开，露出里面黑暗的空间。
一股陈旧的、但相对干净许多的空气涌出。
清洁者737率先驶入，内部的灯光随之亮起——依旧是昏暗的应急灯光，但足以看清里面的一切。
这里空间不大，大约只有十平米左右，四壁是厚重的金属，显得异常坚固。内部陈设极其简单：几张固定的金属折叠床（上面空无一物），一个密封的储物柜，墙角还有一个看起来像是简易卫生间的设施。最重要的是，这里的空气虽然陈旧，却没有外面那令人作呕的怪味，虚空能量的侵蚀感也几乎被完全隔绝在外。
这里像是一个小小的、被遗忘的安全孤岛。
“避难所基础隔离系统仍在运行。可有效阻挡虚空能量渗透及大部分物理威胁。”清洁者737说道，“储物柜内或有备用应急物资，请自行检查。本单元需进行外部警戒及自我损伤初步评估。”
它说完，便退到了门口附近，独眼红光警惕地扫视着外面的走廊，那歪斜的轮子让它看起来有些滑稽，却又透着一种可靠的坚韧。
青木圣女终于松了一口气，强撑着的意志一松懈，几乎直接软倒在地。她踉跄着走到一张金属床边，小心翼翼地将婴儿放下。
孩子依旧昏迷，但呼吸似乎平稳了一些。
她自己也瘫坐在冰冷的地面上，背靠着床沿，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沫和剧痛。
暂时……安全了。
她环顾这个小小的避难所，心中五味杂陈。从星晷毁灭到虚空折跃，再到这艘诡异的青铜巨船，经历追杀、爆炸、疯狂的机器人……她竟然真的带着孩子活了下来，找到了一个暂时的容身之所。
但这安全能持续多久？她的伤势极重，仅靠那点过期的营养膏和基础呼吸法，恢复起来慢得令人绝望。这艘船危机四伏，外面还有周期性的能量潮汐和发疯的机器人。离开更是遥遥无期。
希望仿佛风中残烛，微弱得随时可能熄灭。
她的目光落在门口那个小小的、破损却依旧坚守岗位的清洁机器人身上。
或许……并非全无希望。
至少，她现在不是一个人了。
她休息了片刻，挣扎着爬起来，走到那个密封储物柜前。柜门没有锁，她用力拉开。
里面东西不多：几罐和她之前吃的一样的高能营养膏（同样过期时间无法计算），一小箱密封的饮用水，一套简单的医疗包（里面的药物大多已变质，但还有一些消毒用品和绷带可用），甚至还有两套叠得整整齐齐、但布料已然有些脆化的灰色制服。
这些物资对于曾经的她来说不值一提，但对于此刻绝境中的她，无疑是雪中送炭！
她取出医疗包和一点水，先仔细地处理了一下婴儿口鼻处的血污（ mostly her own），确认他暂时无碍后，才开始艰难地给自己清洗伤口、涂抹消毒药膏、进行简单的包扎。
每做一个动作都耗费巨大的力气和意志。
做完这一切，她又吃了一小块营养膏，喝了些水，感觉身体里终于有了一丝暖意，不再是那种彻骨的冰冷和虚弱。
她靠在墙边，疲惫如同潮水般涌来，眼皮沉重得几乎要闭上。
但就在这时，或许是脱离了极度紧张的状态，或许是这避难所相对安全的环境让她稍微放松，之前一直被压抑和忽略的某些东西，开始悄然浮现。
一些……陌生的、破碎的、不属于她的记忆片段，如同沉底的泥沙，在她意识松懈的瞬间，翻涌而上。
那是一个冰冷的声音，带着绝对的威严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钥匙’必须送达……无论代价……”
“……‘他们’在窥视……长河之外……”
“……活下去……你是……最后的……”
还有一些模糊的画面：无尽的星空在眼前飞速后退，剧烈的震动，刺耳的警报，以及……一双深邃的、充满了无尽悲哀与决绝的蔚蓝色眼眸……
是空间折跃时受到冲击产生的幻觉？还是……那“万解析构”金属球彻底破碎时，有什么东西随之融入了她的意识？又或者，是这艘古船本身的残响，在她虚弱时侵入了她的脑海？
青木圣女猛地睁开眼睛，冷汗再次浸湿了她的后背。
她突然意识到，从那星晷设施启动“星核殉爆”开始，或许有些事情，就已经偏离了最初的轨迹。
她得到的，不仅仅是怀中的婴儿。
失去的，也不仅仅是一件神器。
一些更深层次的、她尚未完全理解的变化，已经悄然发生。
而在这艘名为“启明星”的青铜囚牢之外，那无垠的、危险的虚空中，是否真的有一双眼睛，正如那记忆碎片中所说，在“长河之外”窥视着这一切？
她的漂流，似乎才刚刚进入更加莫测的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