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爹来了,老爹又走了,就和唐云扯了半天蛋,走的时候骂骂咧咧的,而且同样翻墙走的。
殊不知,唐云在无意之中救了沙世贵一条狗命。
老爹今夜回来就是为了这件事,搞清楚沙世贵为什么要刁难自己的好大儿,然后带着人去毁尸灭迹。
现在知道了实情,清楚好大儿已经没了回头路,最主要的是,他明白了唐云的志向,想要出人头地的志向,因此也只能暂时忍下这口气,让沙世贵多活几日。
其实打从心眼里来讲,唐破山不希望唐云出人头地,出人头地与另一个词只有一字之差,人头落地。
可唐破山也是从这个年纪过来的,比谁都清楚,一个父亲,一个称职的父亲,不应当孩子追逐梦想道路上的绊脚石,哪怕这条道路布满荆棘与刀光剑影。
不阻拦,至少能在暗中关注着,守护着,比阻拦之后什么都被瞒着要强。
夜,安静,神秘。
神秘与安静的夜,见不得光,在无人可窥见的阴暗角落中,总是能够滋生层出不穷的阴谋诡计。
一辆马车,就停在黑暗之中,距离百媚楼不远处的巷中。
一个身穿长裙遮住面纱的女人,将一指长的纸条丢进了窗户中,轻声耳语了一番后,快步离开了。
马车之中,坐的正是渭南王府朱芝松。
展开纸条,看清楚上面的名字,朱芝松眼眶微微抖动了一下,随即将纸条撕了个粉碎,就那么放进了嘴里,吞咽进了肚中。
转过身,轻轻拍了拍车厢,朱芝松沉声开口:“拜访唐公子。”
马鞭声传出,马车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与此同时,百媚楼一处毫无光亮的房间中,缓缓关上了窗户,阻挡了夜风,也隔绝了任何来自房间之外的目光。
沙世贵坐在角落,一身华服,面无表情。
关窗的是一个女子,似是病疾缠身,微微咳嗽了一声,只是一声,强忍住喉咙的不适后,从怀里拿出了一颗药丸吞入嘴中。
“副尉病情可有好转?”
“病在心中,宏愿一日不成,便是长生万年也不过是残喘偷生。”
殄虏营内部组织架构极为明确,最顶端的只有一个都尉,下面则是左右副尉二人。
沙世贵身居要职,堂堂三道军器监监正也要屈居于左右都尉之下。
唐云阴差阳错下,从老爹口中得知知州大人竟是两个副尉之一。
如果是唐云等人在场,一定会惊讶异常。
谁能想到,殄虏营的另一个副尉竟然是一个女人,一个可对沙世贵发号施令的女人。
女人坐在了沙世贵的对面,从坐姿来看,出身不俗,气度不凡。
“卑下以为,应再观察些时日才是,不应这般短的时间便差使唐云。”
沙世贵看了眼佩戴纱巾的女人,凝望着那双古井无波的双目,迟疑了片刻。
“副尉莫不是还未打消心中疑虑,因此再对唐云试探一二?”
“既是试探,也是形势所迫。”
女子又轻轻咳嗽了两声,目光幽幽。
“若真如他所说,如你与朱世子所看到的那般,他已成了那温宗博心腹,又与宫家交情莫逆,此事也只有他能做到了。”
“副尉说的是,那童瑾整日揣着明白装糊涂,不知白白耽误了多少大事,早就应敲打敲打他了,只是,不知唐云应如何利用温宗博,又不知敲打过后,怎地才可叫那童锦知晓是我殄虏营施了手段。”
“观瞧着,先看那唐云如何做,再看做成了什么模样,到了那时,我自有分寸。”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了脚步声,直到门口才消失。
女人站起身,推开了房门走了出去。
双腿迈开房门的那一刻,女人原本毫无感情色彩的双眼,浮现出了几分轻浮、几分魅惑。
沙世贵面无异色,坐在角落安静的候着。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足足过了半个多时辰,女子回来了,悄声无息的推开房门。
随着女人走了进来,刺鼻的酒味飘散在了屋中,女人的衣服也有些凌乱。
沙世贵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般,低声问道:“如若事情出了岔子,唐云他做戏…”
“杀。”
女人的语气轻飘飘的:“唐云要是做戏,温宗博定然已是知晓了不少内情,宫中更是如此,那便莫要留下后顾之忧。”
“您是说,温宗博也要死,可是…”
沙世贵面露犹豫之色,一咬牙,壮着胆子说道:“连温宗博也死了,卑下怕是再难隐踪匿形。”
“怎地。”女人冷笑问道:“舍不得一身富贵?”
“卑下不敢。”
沙世贵连忙起身,拱了拱手:“若无副尉,早在当年江将军一案时卑下就被诛了九族,哪能活到今日,卑下心中担忧,不过是怕宫中大动干戈,查到卑下身上倒是不怕,怕就怕那心狠手辣的新君宁杀错不放过,任何与卑下私交颇好之人都要诛灭。”
“莫要忧心,与你结交者多是南地世家,皇帝小儿初坐龙椅,哪敢轻易高举屠刀引得江山不稳,只要你不入京,他便是对你有所怀疑也不敢将你如何。”
“是,卑下全凭副尉安排。”
“夜了,回去吧,过上几日就有消息了。”
“唯。”
沙世贵单膝跪地,行了一个军礼,随即扯开了衣衫。
女人面无表情,同样扯开了长裙,就连肚兜都向下拉了一拉,露出了浑圆的半边春色。
沙世贵将房门推开后,女人小鸟依人一般依偎在了前者怀里。
待二人走出房门后,沙世贵满面淫笑,将大手伸进了女人的肚兜中随意揉捏,女人则是娇笑不已。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为了做戏,刚下了楼梯,沙世贵手掌不断加大了力气,女人略显吃痛,如猫儿一般发出了呻吟之声。
女人一直将沙世贵送到了门口,这才装作一副恋恋不舍的模样目送其进入了马车之中。
钻进马车后的沙世贵,火热的目光望着女人,只是突然对上了视线后,眼中那炙热的火焰顿时熄灭,微微颔首。
…………
此时,唐府外,朱芝松也进入了马车,面色很不好看。
车厢内,随从不由开口问道:“殿下,唐公子可是不愿?”
“愿倒是愿,他是聪明人,知晓这是考验,不得不从,只是…”
顿了顿,朱芝松摇头道:“只是唐兄弟再无往日那般热络,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随从无言以对,这话没办法接口。
“罢了,罢了,唐兄弟如此相信本世子,可我却将他拉入这稍有不慎便会跌入万劫不复的悬崖之上,终究怪我,他生我的气,应有之意。”
说这句话的时候,朱芝松满面愧疚之色:“若无这么多糟心之事,本世子,定能与他成为性命相交的好兄弟,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