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繁华的京城,就是这样迫害他的儿女。
他到底在为谁而战斗?
沈毅目光再次定看正统帝:“我绝不与你们善罢甘休!”
说罢便决绝的转身,走出这纷乱嘈杂的金銮殿。
路过殿门口的赵祖昂时,他冷冷的丢下一句:“宫里有人透信,大行皇后是被皇帝一脚踹上心口,才致血崩不愈”
他走后,押着他的士兵放开了赵祖昂,与他一同出宫。
………
崔府安善堂。
丁允鹤坐在脚踏上,双手捂着脑袋,一副颓然之色。
今日已经是第六日了,大爷还未醒来。
陵江两地官员跃跃欲试的想来总督府拜见,他都以大爷舟车劳顿,不想接见为由挡了回去。
可纸终究包不住火,那么多问安折子和公文堆积在总督府,时日一久,总会露出端倪的。
再是嫡系亲信,若顶头的人不行了,也会有人想要取而代之。
他家大爷本是如日中天之时,怎么就突然落得如此下场?
这几日,他心里不住的埋怨那个表小姐。
不,那算什么表小姐?不过是他崔家姑奶奶的一个庶女罢了。
与他家大爷根本没有亲缘关系,却一口一个表哥,生生带累了大爷。
紫菱梳着漂亮的发髻,还点缀了些钗环,走到大爷榻前,叫丁管事去休息,她来看着。
然丁允鹤一动不动。
紫菱撇了撇嘴,就去到床头,将挂在银钩上的幔帐整理的漂亮些。
弄完就像往常般,看着大爷的脸发呆。
只是这次没看多久,她的杏眼就瞪的溜圆。大爷眉心攒动的弧度比以往大了许多,且还在轻微偏转着脑袋。
她惊喜的指着大爷,雀跃的道:“大爷!大爷!要醒了!”
丁允鹤骤然抬头,而后转身去看榻上的大爷。
果真是要醒的征兆,他激动的几欲落泪。
紫菱年纪小,性子十分活泼,因着相貌好,才被老太太看中培养。别人都在担心大爷能不能醒来,只有她十分自信大爷一定能醒来。
那样一个强大的,跟传说一样的男人,怎么会永远醒不过来?
她脚步欢快的去到门口,朝廊下煎药的清荷喊道:“大爷要醒了,你快去叫老太太,老爷太太,二爷,小姐,还有…还有所有主子来看!”
说完,她就去到耳房,换了身明艳的衣裳,那是老太太拨她来伺候的时候赏给她的。
现在这样高兴的时刻,穿上再好不过。
突然的消息让清荷愣神片刻,而后让小丫鬟看着药炉。先是跑进房瞧了眼大爷,而后便欣喜若狂的快步走出去报信。
紫菱换好衣裳就在铜镜前仔细端详自个儿,她的容貌在整个崔府奴婢中都是数的上号的。
她挂着笑脸出了耳房,来到大爷榻前脱了鞋,上床后跪坐在里侧,给大爷掖被子。
不一会儿,正房的老太太和来问安的二太太面色激动的来了。
丁允鹤从床边起身,站到床尾处望着大爷。
紫菱在床上掖着被子,乖巧的说着她伺候大爷洗脸时,发觉大爷有知觉,定是要醒了。
老太太连连说着好,瞥一眼她喜庆的脸色,心道满意。
而后就满心期待的坐到床边,望眼欲穿的等待孙儿醒来。
一刻钟后,大太太,也就是崔昀野的母亲,带着崔南嘉和二儿媳妇李氏来到榻前。
大太太见儿子还是未醒,强撑着镇定的姿态与老太太说上几句宽慰的话。
只是转身走到外面廊下的时候,再也撑不住的大声哭嚎了起来,又马上用手帕死死捂住嘴,不让里面人听见。
又过了会儿,二房夫妇赶了过来,因着怕大哥儿刚醒,受不了嘈杂,便没带几个哥儿姐儿。
三房夫妇也紧赶慢赶的带着最小的女儿来到榻前。
屋里原是装不下那么多人的,众人瞧了会儿人还未醒来,便去到外间坐着等。
紫书瞧着大爷虽在挣扎,可一连小半个个时辰都未彻底醒来,便觉时辰还早。
弯下身,好言相劝老太太先去外间喝盏茶,歇息一会儿。
老太太恋恋不舍的起身,走前又嘱咐紫菱好生伺候,待大爷醒来,重重有赏。
紫菱自是信心十足的应下。
这边崔昀霆得知消息,尚等不及小厮套车,直接牵了匹马驱着往府上赶。
下马走到东府穿堂时遇上了大老爷,便一起来到老太太的院子。
崔昀霆直接进到他大哥榻前,见大哥面色痛苦虚弱,心头滋味难以言喻。
大老爷本十分念着大儿子,但见到兄弟们都在这儿,他也自持稳重,摸了把胡须,皱眉道:“不过一小辈,怎担的起这么多长辈在这儿等着?待大哥儿醒了,我让他挨个儿去给你们请安!”
二老爷叹气道:“大哥儿的身子要紧,这些小辈儿中,我最喜欢的就是我这大侄儿了,我要在这儿看着!”
三老爷在家里地位最低,此时也连连称是。
毕竟这大哥儿是全家最有出息的儿郎,真正的光宗耀祖。
两位妯娌来到廊下安慰大嫂,接连说着大哥儿气运不凡,定能逢凶化吉。
崔南嘉坐在床边,看着自己大哥抹眼泪。
她最喜欢这个大哥了,原以为大哥回来,自己能与大哥好好团聚,可没成想,大哥受了那么重的伤。
这让她对大哥那一点怨念都消散了,只想大哥醒来后,一家人好好的。
崔昀霆背着手走到窗边,望着外边儿的青石小道,心中对大哥的情况烦闷不已。
这满屋的人都知道,一旦大哥有个什么意外,对家族意味着什么。
秋风吹过衣袖,也拂去一抹忧愁,忽听床上紫菱的大惊小怪,说大爷要醒了。
虽不太信,也还是抱着期望来到床边。
外间的老太太他们也听到了声音,纷纷走了进来。
崔昀野苍白到失去血色的脸庞,在不安的侧动着,弧度逐渐转小。
众人围在榻前,望眼欲穿的盯着他。
终于,他不负众望的平静下来,呼吸却沉重了几分。
不久后,他缓缓睁开双眼,清亮的眸子犹如枝头拂去霜雪的白梅,又如清澈的湖心荡开涟漪。
让人想靠近,闯入他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