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野的目光再次在四位风格迥异但都青春靓丽、各具风情的大姐姐身上扫过，最后定格在苏苏那毫不掩饰的嫌弃小表情上。他小嘴一撇，脸上露出了一个极其生动形象的、混合着“痛心疾首”、“惨不忍睹”和“深表同情”的复杂表情，用尽全身力气吐槽道：
“啧，原来的那几套所谓的‘战袍’？” 他夸张地做了个呕吐的动作，小手在空中挥舞着，“赶紧的，找个没人的地方挖个深坑埋了吧，最好再踩严实点，土得掉渣，穿上那玩意儿上台，你们不是去唱歌的，是去给90年代乡村审美当活体广告牌的，还是反面教材那种。又土又束缚动作，文文姐你穿那金光闪闪的玩意儿打鼓？胳膊能抡圆吗？动作能放开吗？静姐你那紧身亮片裙，能蹦能跳能甩头吗？还有那蕾丝荷叶边……夭寿哦，林北看着都替你们难受，感觉呼吸都不顺畅了。必须换，全部推倒重来，一件不留。”他话音刚落，陈静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特别是冷不丁听见陈野一句老气横秋的“林北”，眉头瞬间拧成疙瘩。她二话不说弯下腰长臂一伸，一把就将还在那指手画脚小嘴叭叭的陈野捞了过来，动作利落地夹在自己有力的胳膊底下，让他屁股朝上脸朝下。
“哟呵？小小年纪不学好，学别人说什么林北？”陈静故意板起脸但眼底藏笑，一只手牢牢固定住挣扎的小人儿，另一只手毫不客气地去扯陈野那还有点婴儿肥的脸颊肉，一边扯还一边碎碎念，“你是谁的爸爸啊，啊？臭小子欠收拾了是吧，跟谁学的浑话，嗯？”
陈野被扯得口齿不清眼泪汪汪地抗议：“呜……放开我……本来就是很土嘛……”
旁边的姜姜一看这情景也立刻来劲，平时迷迷糊糊的眼神此刻闪闪发光，仿佛找到最好玩的玩具。她笑嘻嘻凑上前加入“制裁”队伍，伸出两根手指轻轻揪住陈野的另一边耳朵，假装凶巴巴地说：“就是，小孩子不准说脏话，耳朵给你揪掉。”
黄文文和苏苏看着被“围攻”狼狈不堪又可爱十足的陈野，再也忍不住笑得东倒西歪，之前讨论舞台方案的紧张和疲惫彻底一扫而空，空气里充满快活的气息。阳光透过体育场顶棚缝隙洒下，照亮空气中飞舞的微尘，也照亮四个女孩青春洋溢充满希望的脸庞，和某个正在“遭受酷刑”却无意中点燃一场舞台革命的小小身影。
阳光偏移，将几个人的影子拉得细长。笑闹过后，陈野揉着被揪红的耳朵和脸颊，咕哝着“虐待童工”，却还是认命地继续刚才的话题。
“服装嘛，其实道理跟灯光一样，得为音乐服务，凸显你们每个人的特质，而不是用那些亮片蕾丝把你们变成统一批发的商品，这个得好好想想，可以先具象化，毕竟不像电光那么大件的东西。”陈野盘腿坐在设备箱上，小手托着下巴，目光在四个姑娘身上来回扫视，像个真正的小设计师。
“文文姐，你打鼓的时候爆发力强，动作幅度大，衣服首先得舒服透气，不能束缚动作。我觉得可以走运动机能风，但不是那种宽松的运动服，而是剪裁利落、有设计感的。比如……”他比划着，“一件黑色的工字背心，面料要有弹性，吸汗透气，肩膀和手臂可以露出来，方便活动。下身配条军绿色的多口袋工装短裤，不要太长，到膝盖上面，方便你踩底鼓。材质要硬挺些，有型。配一双高帮的运动鞋或者马丁靴，颜色要跳一点，比如亮橙色或者红色，和你鼓点的冲击力呼应。头发嘛，就扎成高高的马尾，或者编成脏辫，显得活力十足。”
黄文文听得眼睛发亮，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运动bra和短裤，又想象了一下陈野描述的样子，兴奋地原地做了几个打鼓的动作：“这个好，动起来肯定舒服，又帅又实用！”
陈野点点头，转向陈静：“静姐，你弹主音吉他，是乐队的门面之一，气质偏冷偏酷，但又有闽南姑娘的那种韧劲儿。可以试试看……嗯，一件改良款的黑色皮质背心，肩膀那里做点破洞或者铆钉的设计，有点摇滚叛逆的感觉，但不要太多。下面配一条深蓝色的、有垂坠感的丝绸质地的阔腿裤，你走动的时候，裤腿会跟着飘动，很有范儿。腰间可以系一条红色的编织腰带，或者挂点金属链子做点缀。也是配靴子，黑色的短靴。你弹琴的时候，头发散下来也行，或者半扎起来，额前留点碎发，被汗打湿黏在脸上那种，特别有感觉。对了，背心下面……”他顿了顿，有点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你还是可以不穿内衣，但这种皮质或者有型的背心，本身就有一定的支撑和轮廓，不会太……嗯，反正更安全也更酷。”
陈静抱着胳膊，歪着头认真听着，听到最后一句忍不住“嗤”一声笑出来，伸手又想去揉陈野的头发：“小鬼头，懂得还挺多。不过……这听起来确实比那亮片裙子强多了。”
陈野躲开她的魔爪，赶紧看向苏苏：“苏苏姐，你的歌大多比较空灵、深情，或者像《赤伶》那种带点戏曲韵味的。服装要柔美、有仙气，但不能廉价。我觉得丝绸、缎面、或者轻纱材质会很适合你。比如《赤伶》那首，可以穿一件改良版的旗袍，但不是传统那种紧身开衩的。颜色用正红色，但面料要有暗纹提花，灯光打上去有层次。袖子可以做成交叉绑带的露肩设计，或者宽大的水袖，你动作起来会很好看。裙长到脚踝，侧面开衩不要太高，含蓄一点。头发盘起来，插一根玉簪或者简单的银簪。整体要给人一种精致、有故事的感觉。”
他想了想又说：“唱《亲爱的你啊》或者《万千花蕊》的时候，可以换一条白色的、层层叠叠的轻纱长裙，但要那种有质感的纱，不是蓬蓬的公主纱。上身贴身，显出腰线，下面裙摆宽松，随风飘动。配一双简单的白色平底鞋或者矮跟的凉鞋就行。头发放下来，微微卷一下，戴一个鲜花编的花环，或者就用丝带系一下。要的就是那种纯净、温柔，又有点易碎的感觉。”
苏苏听得入了迷，双手轻轻交握在胸前，眼神温柔得像一汪水：“听着就好美……像画一样。比那些……好太多了。”她显然又想起了那几套灾难性的演出服，微微蹙眉。
最后，陈野看向一直安静听着、眼神里带着期待和一点点迷糊的姜姜。“姜姜姐，你弹键盘，大部分时间是坐着，但也会有站起来和声或者互动的时候。你的风格可以俏皮一点，慵懒一点，和你性格有点像。可以试试看……一件宽松带有夸张图案或者字母印花的白色t恤，面料要软糯的纯棉，舒服。下面配一条亮黄色的百褶短裙，长度在大腿中间，活泼点。或者一条背带裤，但不要那种工装风的，要面料柔软、颜色清新的，比如浅蓝色，里面配个简单白t恤。鞋子可以穿帆布鞋或者彩色的小皮鞋。头发扎成双丸子头，或者戴个贝雷帽。整体要给人一种轻松、好玩、邻家妹妹的感觉，但又很时尚。”
姜姜低头扯了扯自己身上那件宽大的、看不出原本颜色的衬衫，又想象了一下陈野描述的造型，脸上慢慢露出一个有点害羞又很开心的笑容：“亮黄色的裙子吗？好像……从来没试过。听起来很有趣。”
“总之，”陈野总结道，“服装的核心是要让你们自己穿着舒服，动作方便，同时又能放大你们每个人的特点，和音乐的情绪契合。那些亮片和廉价蕾丝，只会掩盖你们本身的光彩，这个回头再画个草稿试试就能看出效果了，反正思路就是这么个思路就对了。”
四个姑娘面面相觑，眼中都是跃跃欲试的光芒。陈野这一番话，不仅解决了舞台视觉的难题，更是为她们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让她们对即将到来的演唱会有了全新的、更具象也更激动的期待。
“可是，”苏苏微微蹙起好看的眉毛，提出一个现实的问题，“时间这么紧，重新设计制作服装，来得及吗？还有灯光设备，要去哪里找？”
“红星那边肯定有合作的服装师和器材供应商，”陈静果断地说，眼神锐利，“把要求提给他们，逼他们去想办法。大不了我们自己也去找找看。闽南这边找不到，就去鹭岛去省城，甚至打电话到京城沪上去问，可不要忘了，狮城可是全国出名的服装业产业，我就不信砸钱砸时间还搞不定。”
“对！”黄文文干劲十足，一把搂住陈野，“等小野的详细草稿出来，还怕搞不定吗？今晚我们就熬通宵，把灯光效果图和服装设计草图尽量细化出来，明天就去跟红星那帮人好好说道说道。”
气氛再次热烈起来，姑娘们围着陈野，七嘴八舌地讨论着更多细节，阳光将她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勾勒出一幅充满希望和创造力的画面。空旷的体育场内，原有的焦躁和混乱被一种目标明确的兴奋感所取代，连空气中飞扬的尘埃都仿佛跟着活跃起来。
陈野看着她们，心里也松了口气。能帮到她们，看到她们眼中重新燃起的火花，这种感觉很不错。虽然过程有点“惨烈”，毕竟脸颊还在隐隐作痛，但结果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