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河星系早已化为尘埃，但死神卡尔的意志并未消散。
已知宇宙的边缘，一片被称为“斑驳蓝”的诡异星域深处。
这里曾是某个不可名状的古老文明的坟场，空间结构支离破碎，到处漂浮着违反物理常识的扭曲物质。
那些像是被揉皱的画卷一般的星云，散发着令人理智崩坏的辐射。
这就是三角体的大本营，也是卡尔如今的藏身之所。
一座由无数巨型生物头骨堆砌而成的悬浮宫殿内，卡尔的幻体正面对着“大时钟”那浩瀚如烟海的投影界面。
并没有愤怒，也没有挫败感，卡尔的脸上只有一种近乎病态的专注。
“无法读取……依然是无法读取。”
卡尔的手指虚点在星图上那个代表“大乾帝国”的坐标上。
对于神圣凯莎，他研究了数万年，知道她每一个神圣原子的排列逻辑；
对于莫甘娜，他更是了如指掌，甚至连她骂街的频率都能计算出来；
哪怕是银河之力，也是在神河文明规划下诞生的产物。
唯独何强。
在大时钟的推演界面里，关于何强的一切，都是一片死寂的黑色空白。
不仅仅是无法读取暗数据，甚至连因果律的推演都在他身上失效了。
“一个跳出棋盘的棋子？或者说，他本身就是另一个下棋的人？”
卡尔低声自语。
他身后的阴影里，几只巨大的三角体生物正发出低沉的嗡鸣，似乎在交流着某种充满恶意的信息。
“既然读不懂，那就毁灭。”
卡尔转身，走向大殿深处的一座祭坛。
祭坛上悬浮着数十颗在这个星域特有的环境下捕获的、极其不稳定的高能虚空粒子。
那是他上次引爆黑洞后的战利品。
“华烨那个废物虽然死了，但他的死，为我验证了黑洞引擎的极限。”
卡尔那虚无的手掌穿过那些粒子，开始重新编写代码，“针对那种未知的‘物质定义’能力，
常规的虚空引擎已经不够看了。我需要一种……能直接改写‘存在’本身定义的引擎。”
“大时钟，全力运转。目标：反虚空、反物质、反逻辑……构建‘虚空之骸’引擎。”
死神在磨刀，他很清楚，下一次交锋，要么他解析何强，要么何强彻底抹除冥河。
……
乾坤号，物质分解实验室。
何强并没有急着去捅三角体的老窝。
那个地方太邪门。
斑驳蓝星域不仅仅是三角体的老巢，更是一处连光线都能被扭曲成麻花的宇宙险地。
那里残留的古老毁灭力量，甚至能干扰四代神体的自我聚合。
在没有搞清楚那种古老力量的本质前，贸然闯进去，那是莽夫才干的事。
“让他先缩着吧。”何强看着星图上那片混乱的区域，冷笑一声。
“等我把手里的战利品消化完，把刀磨快了，再去把那个乌龟壳砸烂。”
他的目光收回，落在了面前巨大的分析屏幕上。
华烨已经没了，连渣都不剩。但在“物质分解”功能的霸道掠夺下。
这位天宫之王一辈子积攒的“家底”，此刻正赤裸裸地铺陈在何强眼前。
“这就是……老色的四代神体技术？”
何强看着那份复杂到令人头皮发麻的蓝图，眼中闪过一丝惊艳。
不得不承认，卡尔是个鬼才。
这份名为“虚空行者”的神体设计图，核心逻辑完全抛弃了物质宇宙的守恒定律。
它不是在强化身体，而是在把身体变成一个连接虚空的“漏斗”。
19亿种技术节点，其中94.5%何强在之前的解析中已经掌握或有类似替代品，但剩下的5.5%，却是全新的领域。
那是关于“黑洞”的另一种视角。
何强制造黑洞，靠的是中子星引擎的极致引力，是物理规则的暴力堆叠。
而卡尔制造黑洞，靠的是虚空定义，是修改空间参数，让空间自己塌陷。
“有点意思。就像看山，我是从山脚往上爬，他是坐直升机往下看。”
何强手指飞快地在操作台上跳动，“女娲，把这部分关于虚空定义的算法提取出来。
剔除掉里面那些带有精神污染的垃圾代码，然后……融合进我的黑洞引擎里！”
【指令确认。正在进行算法融合……逻辑冲突规避中……融合进度：1%……50%……100%。】
嗡——！
辅助空间内，那台巨大的黑洞引擎猛地一震，原本漆黑如墨的核心表面，突然浮现出一层淡淡的紫色光晕。
升级完成。
何强心念一动，抬起右手。
在他掌心上方，空间瞬间塌陷，一颗只有玻璃珠大小的微型黑洞凭空出现。
它疯狂地吞噬着周围的光线和能量，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引力波。
“以前只能造，不能收，放出去就是个烂摊子。”
何强五指猛地一握，“灭！”
那颗狂暴的微型黑洞，竟然像是被按下了撤销键，瞬间坍缩、消失，连一丝引力残留都没有留下。
“收放自如。”
何强满意地点头，“华烨那个蠢货，拿着这种级别的技术只会搞破坏，简直是暴殄天物。”
但这还不是最大的惊喜。
真正让何强感到心跳加速的，是他在华烨那已经被粉碎的意识残渣里，
提炼出的一段极其古老、甚至有些残缺的基因片段。
这段基因不属于神河，不属于天使，甚至不属于已知宇宙的任何一个主流文明。
它就像是一段来自史前的幽灵代码，零散地分布在华烨的每一个细胞深处，
平时处于沉睡状态，只有在极度极端的情况下才会产生微弱的应激反应。
“这是什么？”
索菲亚也被这份诡异的数据吸引了过来，她看着屏幕上那段呈现出螺旋状、却又不断自我变异的基因链，“看起来……像是某种病毒？”
“不，这不是病毒。”
何强死死盯着那段基因，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精光，“这是……钥匙。”
“女娲，全功率解析这段基因的作用机理！我要知道它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解析开始……调用太初级算力矩阵……引入高维视角观测……】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乾坤号的主机发出低沉的嗡鸣，那是算力运转到极限的征兆。
终于，一份详细的报告跳了出来。
看着报告上的内容，哪怕是何强，也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就是华烨……不死的秘密？”
这段基因，源自一个早已湮灭的远古文明——天宫之前的真正霸主。
华烨的父亲华榷，在某个遗迹中发现了它，并将其植入了自己的儿子体内。
它不是用来强化肉体的，也不是用来增加寿命的。
它的作用只有一个：炼气化神！
当然，这是何强用地球修仙术语给出的定义。
用科学的语言描述，这段基因构建了一个极其精密的微观力场，
它能将生物体摄入的物质能量，在夸克层面进行某种不可逆的转化，源源不断地供给给“精神”或者说“暗数据意识”。
这就解释了为什么华烨这个老色鬼，明明不学无术。
整天只知道享乐，几万年来毫无长进，但他的精神力却强大得离谱。
凯莎当年为什么杀不死他？
因为他的精神体太稳固了！稳固到即便肉体被摧毁，
他的意识也能在暗位面中像顽石一样存在，根本无法被常规手段抹除。
“这简直就是个被动技能——精神力无限成长。”
何强感叹道，“哪怕他是个废物，只要活得够久，这被动技能叠了几万年，猪也能成精了。”
而且，这段基因还有一个副作用。
因为它是不完整的，甚至是残缺的。
那种能量向精神转化的过程并不完美，会产生大量的“废料”。
这些废料反馈到宿主的性格上，就是极度的偏执、变态的欲望和无法控制的暴虐。
“怪不得这货是个变态，原来是基因缺陷导致的脑损伤？”
索菲亚吐槽道，“这算什么？用智商换精神抗性？”
“不，这是进化路上的歧途。”
何强摇了摇头，“但对我来说，这是一座金矿。”
女天使们当年可能也研究过华烨的基因，但她们只看到了表象，
从中开发出了“思维改写”和“基因匹配”技术。
莫甘娜可能也研究过，所以她搞出了那种能勾起人原始欲望的“恶魔香气”。
但她们都只看到了皮毛。
何强看到的，是通往第五代神体的门票！
“女娲，能不能修复这段基因的缺陷？”
【理论上可行。利用‘乾坤道语’重写底层逻辑，
可以剔除‘欲望放大’的副作用，保留‘能量转精神’的核心功能。】
“很好！”
何强一拍桌子，“立刻开始重写！并且，我要你逆向推导这种从夸克层面干涉能量的技术！”
第五代神体的核心构想是什么？
是将神体的基本运算单元，从原子级下沉到粒子级！
要让每一个中子、质子、电子都变成一台计算机，
最大的难点就在于如何对这些微观粒子进行精确的雕刻和供能。
以前何强做不到，因为他的工具太大（原子级），雕刻不了这么小的东西。
但现在，华烨贡献的这份古老基因，告诉了他如何用能量去撬动夸克！
只要能干涉夸克，就能重塑质子和中子！
“只要掌握了这项技术……”何强看着自己的手掌，掌纹仿佛变成了无数微观粒子的运行轨迹。
“我就能把我的每一个细胞，甚至每一个原子核，都改造成一座微型的‘天道塔’！”
那将是何等恐怖的算力？那将是何等浩瀚的能量？
到那时，什么虚空，什么黑洞，在他面前不过是稍微大一点的尘埃。
“索菲亚。”
何强转过身，心情大好。
“传令下去，我们要在这里多待一段时间。”
“另外，那个从凯恩文明弄来的‘超低频引力死光’技术，研究得怎么样了？”
“已经完成了小型化改造。”
索菲亚抛过来一个像是手电筒一样的黑色装置，“不过老大，
你给这玩意儿起的名字太土了，什么‘死光’，一点都不霸气。”
何强接过那个装置，入手冰凉沉重。
这是专门为卡尔准备的礼物。
凯恩文明为了对抗精神攻击的三角体，点歪了科技树，搞出了这种能直接湮灭精神体的黑科技。
何强将它与黑洞引擎的引力技术结合，把原本需要半小时充能的大炮，变成了这把瞬发的“手枪”。
“名字土不重要，好用就行。”
何强把玩着手中的“幻体湮灭黑光”，眼中闪过一丝寒芒。
“把它列入最高保密级别。这是我给死神准备的惊喜。”
“现在，万事俱备。”
他重新坐回御座，意识再次沉入那浩瀚的数据海洋。
“女娲，启动‘五代神体’预研计划第一阶段。”
“以华烨的古老基因为蓝本，结合‘乾坤道语’，开始推演——【微观粒子智能化】！”
随着指令的下达，乾坤号的能源核心发出了低沉的咆哮。
整个大乾帝国的科研机器，再次为了他们帝皇的野心，开始疯狂运转。
而在遥远的斑驳蓝星域，卡尔的大时钟也在疯狂闪烁。
两位站在宇宙顶点的棋手，都在为了即将到来的最终对决，积蓄着最后的筹码。
只不过，卡尔是在等待虚空降临。
而何强，是在准备……吞噬虚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