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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清珞月事过后,身体虽不再疼痛,但元气大伤后的虚弱感依旧明显,脸色也带着久病的苍白。

胤桁看在眼里,心中那份怜惜与想要将她置于羽翼之下妥善保护的想法愈发强烈。这日下朝后,他来到蝶梦阁,见她正靠在窗边软榻上,对着院中的桂树出神,单薄的身影在秋日的光线下显得格外脆弱。

他放轻脚步走近,声音是不自觉放柔后的低沉:“珞儿。”

云清珞回过神,见他来了,眸光微动,下意识地便想站起身。胤桁却先一步轻轻按住她的肩膀,温声道:“你身子还虚,坐着就好。”

他顺势在她身旁坐下,目光扫过这间虽然清雅却难免有些偏僻冷清的院落,沉吟片刻,开口道:“蝶梦阁毕竟偏僻,太医来往不便,你如今需要静养和随时看顾。孤已命人将东宫主院旁的‘疏影轩’收拾出来,那里离孤的书房和寝殿都近,也宽敞明亮些。你收拾一下,带着薛嬷嬷和觉夏,搬过去住。那里也更利于你休养。”他顿了顿,补充道,“夜里你若再有不适,孤也能及时知晓。”

搬去东宫?还要与他同住一院?!

云清珞的心微微一紧,下意识地生出一丝抗拒。与他日夜相对,她怕自己好不容易筑起的心防会再次崩塌。

她抬起头,看向胤桁,唇瓣动了动,想说什么。

胤桁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不等她开口,便继续温和却坚定地说道:“别忘了,你答应做孤的贴身宫婢,期限未满。住在东宫,随侍左右,才是分内之事。而且,”他顿了顿,目光柔和地注视着她,“孤也能时常见到你,放心些。”

他的语气不再冰冷,带着商量的口吻,却也有着不容置疑的意味。贴身宫婢……期限未满……这几个字提醒着云清珞他们之间的约定。她是为了救母亲才留在他身边。而他那句“孤也能时常见到你,放心些”,则像一根羽毛,轻轻搔过她的心尖。

她垂下眼眸,长睫掩住眼底复杂的情绪。理智告诉她应该拒绝,可内心深处,却又有一丝隐秘的期待和贪恋——贪恋他近来难得的温柔,贪恋那份被人珍视的感觉,尽管这感觉可能转瞬即逝。

最终,她轻轻点了点头,声音低柔:“是,奴婢遵命。”

看着她顺从却并不欢欣的样子,胤桁心中微叹,他能感觉到她心防仍在,而他自己,也需要时间去真正抚平那道旧伤。但至少,他迈出了尝试靠近的第一步。

“薛嬷嬷,”他转向一旁侍立的薛嬷嬷,语气恢复了些许平日的沉稳,“帮王妃收拾一下,午后便搬过去。”

“是,殿下。”薛嬷嬷连忙应下,心中暗忖,殿下对王妃是越发上心了,只盼这是一件好事。

午后,一辆不起眼的青篷马车载着云清珞和她的些许贴身物品,从宸王府侧门驶出,悄无声息地进入了东宫。

疏影轩果然如胤桁所说,位置极佳,紧邻着承恩殿主院,却又自成一格,环境清幽。院中种植着几株姿态遒劲的梅树,想来冬日花开时必定疏影横斜,暗香浮动。

室内布置典雅舒适,一应器具用度皆是上乘,远比蝶梦阁精致华贵,暖炉早已生起,驱散了秋日的凉意。

薛嬷嬷和觉夏手脚麻利地安顿着带来的东西,尽量将这陌生的居所布置出几分熟悉感。

云清珞则静静地站在窗边,看着窗外与蝶梦阁截然不同的景致,她轻轻叹了口气,既来之,则安之吧。

“王妃,都收拾得差不多了,您看还缺什么?”薛嬷嬷走过来,轻声问道。

云清珞摇了摇头,“不缺什么了,嬷嬷,辛苦你们了。”她顿了顿,低声道,“以后……在这里,还是叫我小姐吧。” “王妃”这个称呼,在此刻的东宫,让她觉得有些刺耳。

薛嬷嬷了然地点点头:“是,小姐。”

傍晚时分,胤桁处理完政务过来了。他走进疏影轩,看到室内已然收拾妥当,云清珞正坐在临窗的榻上,手中拿着一卷书,眼神却有些飘忽,不知在想些什么。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为她苍白的侧脸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美得有些不真实。

他放重了脚步,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

云清珞听到声音,抬起头,见是他,放下书卷,站起身,唇角微微牵动,算是打了招呼:“殿下。”

胤桁走到她面前,很自然地打量了一下四周,语气温和:“还习惯吗?这院子可还合你心意?若有哪里不喜,或是缺了什么,直接告诉孤,或者吩咐下人去做便是。”

“这里很好,谢殿下费心安排。”云清珞轻声答道,语气比起从前少了几分刻意的疏离,多了几分柔顺。

她的客气依旧在,但不再冰冷。胤桁心中微暖,知道这是好的开始。他转而说道:“你身子才好,不必太过拘礼。先用晚膳吧,孤陪你一起。”

晚膳摆在疏影轩内。菜肴比在蝶梦阁时更加精致丰盛,显然是特意吩咐厨房准备的。

胤桁为她布菜,将剔了刺的鱼肉和嫩绿的菜心夹到她碗里,偶尔说几句朝中无关痛痒的趣事。云清珞默默地吃着,偶尔抬眼看他一下,听他说话时会轻轻点头,唇边偶尔会漾开一丝极淡的笑意。

夜深人静,胤桁沐浴更衣后,身着寝衣,很自然地躺到了云清珞的身侧。

床榻因他的加入而微微下陷,带来一股清冽干净的气息,还有属于他的、不容忽视的存在感。

胤桁抱着她,她身上独有的气息瞬间占满他的鼻腔,那股想要她的心思越发强烈,他已经好几天没碰过她了……但他知道,现在她身体不适,还不能……

而云清珞,则听着他的呼吸声中,缓缓的睡着了……

在疏影轩住了几日,太医每日请脉,汤药膳食精心调养,加上不再需要奔波,云清珞的气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了起来,脸上渐渐有了血色,精神也健旺了不少。

这几日,胤桁虽然政务繁忙,但每晚都会回来陪着她,他们之间的相处多了几分自然的关切和体贴。

云清珞虽然心中依旧提醒自己要保持距离,但不可否认,他这段时间的悉心照顾,尤其是月事期间那不眠不休的守护,像暖阳般,一点点融化着她心头的坚冰。

她开始贪恋这份温暖,甚至会在他外出时,隐隐的有些期待着他晚间快一些回来……

她不是铁石心肠的人。

这日,身体终于是神清气爽了,她叫来觉夏,语气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轻快:“觉夏,东宫的小厨房……现在可用起来还顺手?我想去给殿下准备晚膳。”

觉夏闻言,脸上露出笑容:“小姐,厨房现在一切都好。您是想亲自下厨?奴婢这就去跟管事嬷嬷说!”

当云清珞系着围裙,重新站在熟悉的灶台前时,心情有些微妙。

她深吸一口气,摒弃杂念,开始专注地忙碌起来。清蒸鲈鱼要火候恰到好处;蟹粉狮子头要摔打上劲;几样清爽时蔬要急火快炒……她按照记忆中他偏爱的口味,仔细地准备着每一道菜,心中竟泛起一丝久违的、为在意之人忙碌的充实感。

厨房里香气四溢。当最后一道汤品出锅时,已是华灯初上。

胤桁踏进疏影轩时,敏锐地嗅到了与往日不同的、异常诱人的饭菜香气。

他微微挑眉,眼中闪过一丝期待,走进膳厅,只见桌上已摆好了五六道精致菜肴,色泽诱人,都是他平日偏好的口味。

而云清珞正站在桌边,脸颊因忙碌而泛着红晕,眼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和期待。

见他进来,她抬起眼眸,声音比平日柔和了许多:“殿下回来了。我……我做了几个菜,感谢殿下前些时日的照顾。”

她的话语里带着真诚的谢意,还有一丝想要与他分享成果的羞涩。

胤桁看着她灯下柔美的模样,和那满桌熟悉的菜肴,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狠狠触动。

一股暖流涌遍全身,他走到桌边,目光扫过那些菜式,声音不由得放得极轻,带着惊喜:“这些……都是你亲手做的?”

“嗯。”云清珞轻轻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眼睫,“不知……不知合不合殿下口味。”

胤桁拿起筷子,夹了一块清蒸鲈鱼送入口中。鱼肉鲜嫩,滋味清淡却层次分明,正是他记忆中最喜欢的味道。他又尝了尝狮子头,松软鲜香,火候极佳。这熟悉的味道,瞬间勾起了许多温暖的回忆。

他放下筷子,抬眸看向她,深邃的眼眸中漾开清晰的笑意,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温和与满足:“很好吃。是孤……想念已久的味道。”

他的目光温柔,带着毫不掩饰的赞赏。

得到他的肯定,云清珞一直微蹙的眉头彻底舒展开来,唇边不自觉地漾开一抹清浅却真实的笑意,如同冰雪初融。

这一顿饭,胤桁吃得格外香甜。他不再需要她布菜,反而时不时地将她觉得不错的菜夹到她碗里,柔声说:“你也多吃些,你身子刚好,需要补一补。”

席间,他的话也多了起来,聊起一些轻松的话题,偶尔还会因为她某句细弱的回应而低笑。

云清珞虽然依旧话不多,但不再像之前那样紧绷和沉默,会轻声回答他的问题,

偶尔也会因为他的话而露出浅浅的笑容,甚至在他为她夹菜时,会小声说一句“谢谢殿下”。

烛光摇曳,饭菜飘香,两人对坐用餐,气氛是这几个月来从未有过的融洽与温馨。胤桁看着灯下她柔和的侧脸和那偶尔展露的笑颜,心中充盈着一种奇异的安定与满足。她在身边,一切都很好。

而云清珞,则在这份久违的温暖中,小心翼翼地守护着自己那颗既渴望又害怕再次受伤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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